舞,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歪歪扭扭,长长地划拉下来,留下一大块污浊墨迹。
婉瑛从头至尾读完,难以置信地抬眼:“休书?”
“是,”吕坚恭敬道,“这是罪臣萧绍荣临死之际亲笔写下的休书,有了这纸休书,慕姑娘从此不再是萧家妇,可自由婚配。”
他又从漆盘上取来那只锦盒,递交给婉瑛。
“这里面装的是江陵两座宅邸的地契,还有一枚天子印信。凭此印信,姑娘可在全国各地钱庄兑换金银,随取随用。”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之前不是还说要她殉葬的吗?现在又放她自由了?
吕坚欠了欠身:“陛下说,姑娘去留随意。”
他带着人走了,婉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留随意?是真是假?
一个用尽卑劣手段将她禁锢在身边,甚至连死了都不肯放她走,要让她殉葬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还是他在考验她?故意派吕坚来欺骗她,然后在暗中等待着,一旦发现她出门,就跳出来狠狠惩罚她,将她关去黑屋子里?
不,她不会上当的,她不会。
可奇怪的是,她开始在屋子里焦躁地转来转去,双手无意识地收拾起了包袱。
平时不知道,等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几乎全是他送的东西,奢侈的摆件、华丽的衣裙、妆奁里的钗镮首饰,这些她全都不准备带走,因为都不属于她。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已全部给了春晓,她最后只拿了两套旧衣和阿娘留给她的玉佩,还有那纸休书。至于地契和印信她也没要,包好这些,将包袱打了个结,拎在手里分量很轻,这就是她这几年来的所有。
推开门,就像冬眠的小动物那样,婉瑛试探性地迈出脚步,走出阴暗的巢穴。
殿外值守的缁衣卫不见了,没有人来阻拦她,连宫女和太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整座承恩宫寂静得像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阳光普照,屋脊上跳跃着耀眼的金光,许久没出门,她被光线刺得眯起双眼,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门去,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人头脸滚烫。
半路碰到一队侍卫,她吓得顿住脚步,连呼吸都屏住了,以为是来抓她回去的。
也是,他怎么会放她走呢?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婉瑛立在原地,静静等着那些人来抓她。
可他们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过去了。
心怦怦跳动,她狐疑地往后看了好几眼,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好似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很久没这么奔跑过了,等跑到宫门口时,心脏剧烈跳动,像要突破胸膛跳出来,喉咙泛起血腥味,脸颊嫣红,似涂了一层醉人的胭脂。
她喘着粗气,看见丹凤门外人来车往,都是各家派来接被遣散出宫的后妃们的车马。
妃子们卸下宫装,洗尽铅华,换回寻常女儿家的打扮,她们没有一个是笑着的,全都哭哭啼啼,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注视那座巍峨皇城。
这是一座华美的监牢,吞噬了她们的青春,抹杀了她们的纯真,让她们在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孤独度过,可当离开牢笼的这一天,她们内心深处竟生出不舍。曾经无比痛恨、厌恶、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地方,当真的要离开时,却又忍不住习惯,依赖,眷恋。
婉瑛看着她们与父母兄弟团聚,在家人的劝慰下登上马车,车轮转动,随着一辆辆马车的启程,渐渐地,门口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她。
没有人来接她。
天地之大,她该走去哪儿呢?
或许应该去找春晓?还是先回江陵?她还没在阿娘的坟前磕过头呢。
脚尖刚动了一下,又迟疑地停住了。
先前的激动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毫无头绪的茫然。
她呆呆地在原地踌躇,出起了神。
恍惚中,一句低沉话语在耳边回响起来。
“如果你没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