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3 / 27)

席上,李世民才忽然回神反应过来,他的阿耶魂魄归一了。

今日,便是他作为子女最后的告别。

不知何时,礼部官员在旁高喝一声“悲——”,示意帝王带领百官举行哭礼。

李世民终于能够俯身,毫不掩饰地在众人面前流露自己的情绪,痛哭着嚷一声“阿耶”。

那个他花了许多年没能看清摸透的阿耶;

再也不在这世间了。

……

唐人七日而殡。

因太上皇这一去,贞观十三年的除夕和正旦便就此静悄悄度过了。等到一应设铭、悬重、大敛奠和停棺待葬的大礼走完,李世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兕子偷偷去瞧过一回,见阿耶的身形背影果然不比年根底下威武雄壮了,有些心疼起来。

小萝莉见识过生死,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些。

她不像往常那样直接蹦进去,钻进李世民的怀里,而是悄悄跑去内宫尚食局,请杜尚食为阿耶弄来一些开胃可口的小食。

“这些吃食绝大多数都是翁翁从前爱吃的,阿耶即便不饿,也会用一些的。”

兕子其实一直都知道,耶耶将翁翁那块帕子贴身收着,再没舍得用过一次。

她还知道,耶耶心里一直有根刺。

而今,那刺终于慢慢被捂化了。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前,各番邦属国都要入京前来朝贺。

今年虽然年份特殊,举国素服,属国该有的规矩和诚意却一点也不能少。

李世民一直记着兕子提过的高昌草棉,眼瞅着日子到了,特意问起张阿难:“今年高昌可有将朕嘱咐的緤花种子和马奶葡萄送来?”

大唐对番邦一向出手大方。

他既然开口要了这两样植株种子,也必然不会叫高昌使臣空手而归。

李世民在心中已经想好了赏赐,却听张阿难一脸为难答:“陛下,高昌今年……并未来朝哇。”

小国拒来朝拜,必有不臣之心。

若放任高昌如此肆意妄为,西域诸国看在眼里,他日便都成了大唐的祸患!

帝王冷笑一声,沉声道:“阿耶才走数日,不宜见刀光血影,朕且再给高昌王一次机会。明年元日大朝会,若还不能带着种子前来朝拜,朕便打到他服!”

……

朝堂之事烦杂,兕子这样的年岁看不懂,也不乐意看懂。

她如今唯一有些明白的事情,就是生死。

高阳、城阳和雉奴三个人平日里与太上皇并不亲近,因而对这位阿翁的逝去,三人也都没有什么太大太强烈的感触。

于是,兕子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三

个人的围观中放声大哭起来。

高阳平日里与兕子玩得最好,见不得她这副模样,连忙凑过去将她的鼻涕眼泪一抹:“别哭啦,阿翁去了还有我们陪着你啊。反正,我身体这么结实,能陪你好多好多年呢!”

城阳也蹲在一边,将兕子的涕泪抹得更均匀一些:“我……我也好好陪着兕子。”

雉奴这小子有些轻微洁癖,终于瞧不下去了,递了个帕子过去:“别擦了,别擦了,再擦下去兕子的脸就不能要了!”

这话一出口,雉奴便知要糟。

果不其然,方才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兕子转眼变了脸,爬起身来,冲着他张牙舞爪就扑过来。

可怜的雉奴又又又被妹妹们欺负了。

孩童的情绪大开大合,却总是最容易被转移的。

只需要这么三五玩伴陪在身边,或笑或闹上一段日子,便是有再多难过悲伤,也都能抚平消散在风中。

贞观十三年的春风,柔和地吹来了一场绵雨。

南山漫野新绿,生机盎然,宋管事也在多番实验对比中,送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奴自作主张,年根底下又叫木博士按照公主的图纸,打造了一架四十纱锭的纺纱机,瞧着笨重得很。原以为它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