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若哀痛地骂了山贼几句,随后告诉众人,赶去支援下一个村子更重要,万一又去晚了,伤亡只会更多,大局为重。
一句“大局为重”,便将此时火海中的人判了死刑,孟晚宁浑身冰凉。
她从来不懂什么叫屈服,不然也不会得罪那么多同僚,周遭的县令都是一边因为她的政绩恭维她,一边因为她油盐不进记恨她。
“恳请王爷调十人于下官解救村中幸存者,多一个幸存者,就可能多一个人知晓贼人的线索。王爷爱民如子,想必也不忍任由这些人烧死吧。”
贤王掀起马车的帘子,目光晦暗不明,直勾勾地盯着孟晚宁。
贤王不是没有被忤逆过,他在朝为官,京城里多的是资历比他高的老臣,纵使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小皇帝,在面对这些老臣的指责时,也不敢反驳,更何况他。
可孟晚宁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忤逆他?
孟晚宁一个爱民如子的高帽子扣上来,贤王又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不好当场发作,忍下心里的不爽,丢了十个老兵给她,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
临走时,贤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孟大人,本王在京城里便曾听闻你的美名,曾经的四大才子之首,若非当年飞来横祸,如今前途不可估量。本王很欣赏你的才华和年轻气盛,但也奉劝你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这么多条人命是小节?孟晚宁行礼送走贤王,看着贤王的队伍,目光冰冷。
还别说,孟晚宁这人确实聪明,也很拼,仅凭剩下十人,她指挥人用泥沙扑灭外围的火焰,把逃到村子边缘的人救出来。
几百人的村子只活下来十几人,看着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村民,闯入火海时全身滚烫如同熟了一样,现在寒风一吹,她只觉得冷。
孟晚宁忙了几天,跟去救援和安顿村民,等她回到江源县,像变了个人一样,常常在衙门里坐着发呆,一发呆就是几个时辰,好多衙役路过都怀疑自家县令是不是疯傻了。
直到下人来信,说是林家来人请她去林家商量婚事。
本来孟晚宁得知全安村人无事后,她就没空去管全安村,那些收缴的兵器,她也刻意忽视。
知道凌一和林漾无事,她也没有分出心神去找她们,没想到,林漾反而有空找她。
这时候孟晚宁才从下人口中得知,昨夜林家老爷林盛去了。
所谓的去,当然就是死了。
故林家请孟晚宁商量婚事,其实是要商量婚事的推迟。因为大燕重孝道,林盛一死,他的孩子们都要受到影响。
林家上下一片素缟,不仅林家嫡子林谦要因父死服丧,无法参加科考,林家的成年子女也不可嫁娶,林漾的婚事又得往后延三年。
林漾的年纪不小了,至少在这个时代,她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且她的婚约对象还是县令,林家也怕婚事一拖再拖,耗尽了孟晚宁的耐心。
未婚男女是不可提前见面的,但林漾和孟晚宁显然不在意这些,她们二人压根就没想成婚,婚约不过是彼此都需要的挡箭牌。
按理来说,林盛一死,林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年幼,一个庶出的长子林明,一个嫡出的林谦,随便哪一个都能顶上,他们才是话事人。
但林盛死前缠绵病榻,把生意交给林明打理,林明个人能力不足,听了叔伯的撺掇,不信任林漾,反而让权给叔伯,结果就是林家的家产许多都被叔伯两家吞了去,最后又被林漾骗了去,林家的家产几经辗转落到了林漾手上。
林家的奴仆众多,妻妾子女也多,花钱的地方不少,当家产被吞后,林明才惊觉自己捅出多大的篓子,但他填补不上这个窟窿,家中的公账已经拿不出钱来料理林盛的丧事,林谦因为科考失利,整个人一点就炸,不复以往的高贵,全家要用钱,处理林盛后事要钱,拿不出钱怎么办呢?
林家只能求助于有钱的林漾,这点钱对林漾来说只是小钱,但她要用这点小钱,换来整个林家的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