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自有杂草一样?的生命力。他们吃着树皮,挖着草根,咽下一捧一捧观音土,走过了坚壁清野的安州。
就这?样?,顾潮平在暗处保护着这?一队人。看着他们过千关,走万里,从无数逃难人中脱颖而出,趟完了这?条淋漓的血路。
终于,他们就要走到那“桂花村”了。
越是接近目的地,大家的情?绪就越高涨。
“听说那边完全没在打?仗,大家的地种?的好好的哩!”
“那支族人祖上和咱们关系不错,应该会收留我们。至少会给处盖屋的地方!”
“咱们没地种?,怎么办?”
族长说:“给富户耕就是了,买一部分,饶一部分。左右不死人,大伙还在一块儿,多少地都能攒出来。咱们姜家人从不比别人差!”
众人都道:“对,对,没错!”
女童小声问:“娘亲,桂花村是什么地方?”
姜萍说:“是有饭吃的地方。囡囡和妈妈都有地种,有饭吃。”
女童又说:“可是,之前咱们家也有地种?,有饭吃
呀?地还在那里,为什么咱们就没饭吃了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
按脚程来算,明天就是到桂花村的日子了。村人们没忘了顾潮平,一个一个来和他道别?。他们有人说要给顾潮平立生祠,有人说要在家中上供奉,永世也忘不了这?恩情?。他们的声音里透着淳朴的感激和敬仰。
顾潮平一一推拒:“不管谁家当权,你们的皇帝一直在给昆仑供奉。这?些供奉还是取自你们。我早已享过了。”
众人哪里听得?这?话?,又是几度相邀。顾潮平明显脸皮薄,几度退让不过,便?笑着应下来了:
“那,等你们在桂花村落了脚,便?取了孩子们编的小绳,给我束一捆来吧。我这?长剑还差个穗子。”
大伙这?才笑起,逐个答应下来。
黎应晨一下想到了自己?之前扔进火堆的血穗子。
但是她来不及想太多了。
因为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荒水……正在变温。
那些冰冷的水草,不知何时起,逐渐变得?温暖了一些。
黎应晨赶紧挪开荒水,指尖碰到下方的船体。木料入手温热湿润,就像泡在温水之中一样?,全无之前的阴冷之意。
一叶扁舟不知往何处去,唯有一点很?明确:愈往前走,水就愈发热起来。
这?真的是个好兆头吗?黎应晨赶紧摸索到木浆,试探着向后划了一下。就这?一下,她耳边立刻传来了嘈杂刺耳的声音,紊乱而尖锐,激得?她浑身一哆嗦,赶紧捂住耳朵,松开船桨。
这?水竟然不让她自己?划船!
这?船到底要把她带到哪去?随波逐流真的安全吗?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黎应晨心里丝毫没底。
得?想想办法。
第二天,黎应晨的耳边,只有一片死寂。
充满希望的难民们,扶老携幼站在桂花村前,无人做声。
黎应晨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女童迟疑着开口?:“妈…”
只说了一个音节,她的嘴立即被捂上了。
旁边传来有人跪在地下的声音,和绝望的抽泣声。
小女童挣脱妈妈的手,抱着妈妈的裙摆问:“妈妈,这?就是桂花村吗?桂花呢?大家…大家怎么了?”
有人又要制止小女孩,被族长拦住了。一阵窸窣响起,族长好像跪在了小女孩的面前,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他颤抖着说:“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死因如何,死状如何,黎应晨不知道。她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不敢睁眼看。
她也不想看。
在这?乱世里,一个村子如何死去,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吗?也许是塞北游牧民族的屠杀,也许是一撮匪兵的劫掠,也许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