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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晴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便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了。

他哭得涕泗滂沱,声音都含糊难辨:“我哪里还有家啊,母亲在外回不了京,阿姐下了狱,今日家中全是?兵,一个个黑着脸,好?怕人。”

他仰着脸,眼泪全从下巴往衣襟里淌:“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哭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引得远近下人皆悄悄地探头探脑,向这边打量。

溪明在身侧,取了手帕,轻轻地替他擦,低声哄劝:“多大的人了,可不能这样哭,让旁人看了笑话。没事了,你如今在殿下这里,有殿下护着你。”

他闻言,大约自以为找到了主心骨,抽噎了两下,讨好?地上前?要拉姜长宁的衣袖:“宁姐姐,如今只有你管我了,你别凶我。”

秀气漂亮的少年,垂着泪乖巧起来的样子,十足可怜。

但是?姜长宁淡淡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有一件事,你须得记清楚。本?王将你接回府中,是?因为与?你的母亲有交情,想?要照拂她的家人,而不是?为了护你。”

“你若能懂事,不惹是?非,我齐王府在一日,便能庇护你们?一日,并不惧怕引祸上身。但若你再生事,本?王一样能将你送回去,不会留你。”

“与?我哭没有用,即便到了你父亲与?祖父面前?,本?王也是?同样的话。还望你好?自为之?。”

她冷冷盯他一眼,话音意有所指。

“好?好?的一个侯府公子,别降了自己?的身份。年纪也不算小了,学得聪明些,遇事多想?几分,不要旁人让你做什么,都给人当筏子使。”

但季晴哭得伤心?,满心?的委屈,大约也是?没听明白。

她无意与?他多话,只向自己?的书房扬了扬下巴:“不是?喜欢那盏莲花灯吗,进去拿吧,拿完便走。”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南苑是?本?王所居,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子,即便两家交好?,随意出入也不合适。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要有闲话说,没的误了你将来说亲。往后不必再来了。”

语气并不重,话里是?什么意思,却任凭是?谁也听明白了。

季晴一下哭得越发大声,将她与?江寒衣来回看看,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又怕她更不留情面。僵持了一会儿,恨恨一跺脚:“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说罢,转身便跑。

姜长宁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挑挑眉。还真是?与?上回在侯府挨她训时一样,脾性半分未改。

江寒衣在她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主上话说得有些重了。”

“怎么,”她回身看他,“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倒要替他说情?”

这人沉默了一小下,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季公子说的话,也并不算错。他出身高贵,没受过气,主上这样说他,他心?里恐怕想?不开?的。”

他半垂着眼帘,在夜色里,目光并不分明。姜长宁一时都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的不计较,还是?心?灰意冷,在说气话。

想?起片刻前?,她刚踏进院中时,听见?的那番话,终究是?……

她暗中攥了攥拳:“寒衣,我真的不是?……”

却被他截断了:“主上还是?让人追过去看看吧。再怎么说,晋阳侯府也是?客,让季小公子哭着跑回去,不成样子。何况天黑,要是?路上再磕了碰了,就更不好?。”

溪明在一旁久未言语,得了这一句,终于接话道:“侍身过去看看。”

却被姜长宁阻住了:“你留下。”

在他无措神色里,她扭头吩咐身旁的越冬:“你去。”

越冬随着她,目睹了这一场闹剧,始终不敢出声,活像是?要将自己?站成一块木头。闻言倒像松了一口气,立刻答应:“是?,奴婢遵命。”

“不必多话,你任他哭。只打一盏灯,将他送回住处便是?了。若晋阳侯府的人有话说,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