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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地走起来,姜长宁倚靠在软垫上?,终于伸长胳膊,舒了一口?气。

从昨夜至今,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实在也把她累得够呛,方才在人前?摆足了架势,皆是硬撑。直到此刻,在自家的马车里,才终于能够松泛下来。

伸完了懒腰,一扭头,才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江寒衣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背脊笔直,双手摆在膝上?。再端正也没有了。不像是坐车回家,倒像是上?大殿面圣。

“你干什么?”她哭笑不得,“不累的?”

“属下习惯了。”

“伤不疼吗?”

“主上?放心,属下已经没事了。”

答得四平八稳,流利又规矩。

要不是颊边薄薄的一层红,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姜长宁险些都要信了。她看着这人的模样,心里既好笑,又无端地有些软。

不就是方才让她抱着一路出来吗,难道是她从前?抱得少了,还没能习惯?话又说回来,昨夜更?亲密的也不是没有……

咳。她唐突清了清嗓子?。

分明?是坐在摇摇晃晃,并不算舒适的马车里,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雕花大床,轻罗暖帐,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裹成小?小?一团的人,还有……

散发着水汽的栀子?香。

她摇了摇头,自己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竟有些学身边人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往后改个口?吧。”

“什么?”

“别再属下属下的了,听着头疼。”

“可属下是影卫……”这人挣扎了一下,很乖,很听话,只是重新开?口?时有些怯生生的,好像很不自信,“那……奴知道了。”

“在想些什么!”

姜长宁忍不住瞪他?,见他?畏缩神色,又气得闭了闭眼。罢了,合该是她认倒霉。

“方才在侯府,本王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的,你不是下人。你若还改不过来口?,那便是本王当众扯谎了,也不知旁人在背后,会怎样议论本王。”

她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笑容,挑眉向他?。

“另外,忘记告诉你了,你在陛下面前?也是挂了名的。”

江寒衣顿时更?茫然,不知所措:“主上?同陛下说什么了?”

“我说,”她顿了顿,倾身凑近他?耳边,“你是我的心上?人。”

“……!”

这人像是被烫着了一般,一下向后躲去,正逢马车颠簸,大约是牵动了昨日的伤处,嘶的一声,轻轻吸了一口?气。

被姜长宁板着脸拉回来:“躲什么,活该你疼。”

话虽这样说,眉头却蹙了起来:“碰到哪儿了,我看看。”

江寒衣顾不上?答她。

他?只双眼圆睁,眸子?连同嘴唇都水润润的,轻轻地发着颤:“求主上?……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当不起。”

姜长宁沉默了一小?会儿,撇了撇嘴。

“权宜之计罢了。我当初要将你从薛府带出来,总要有个名头。哦,对了,那一日未央宫中,薛晏月与萧玉书都在,都听得真真儿的。所以……”

她笑得有些发凉。

“你先前?在府中养伤,也就罢了。往后既然想跟我出来见人,在人前?最?好还是装得像一些为好。要不然,露了馅,我难堪些倒是小?事。”

“她们会抓住一切机会,置我于死地,记住了吗?”

江寒衣为她语气里的寒意一惊,立刻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又瞬间意识到不对,懊恼地闭了一下眼。

“我知道了。我会时刻警醒的,绝不会拖累主上?。”

一字一字,咬得用?力,像是唯恐她不信似的。

姜长宁在心里无声笑了笑。

也就他心思格外单纯,她说什么,便信什么,从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