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地又笑了?声,“不能是贼心不改吧,息息说过的,你纪大夫,可是君子呢~~”

“呵,”处于极致压抑中的青年,触底反弹一般,紧绷的身?子忽松,接着低笑一声。

他倏地放开攥得指骨青白的手掌,抬起?阴沉的眉眼,定定地看了?少年几秒,表情骤缓,甚而称得上温和:“你很得意?吧,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很开心、满足、甚至感到了?安全,是吗?”

上官慜之的笑陡然消失。

他冷冷地回看着青年,不发一言。

纪和致微微笑:“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坚不可摧,你为什么要向所有人炫耀?”

“你还是这么虚弱,可怜虫。”

“我不可怜!”上官慜之猛地冲上来,用尽全力朝着笑面虎的脸上挥了?一拳,少年的怒吼声击碎沉寂的夜晚,“息息不可能不喜欢我!!”

唇中的血腥味泛开,纪和致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挡下?他的拳头?。

纪大夫看着文静,力气着实?不小?,竟然也能挡住曾经手提百斤铁的少年将军的拳头?。

惯拿药杵笔墨的手指灌满力气,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到底是谁也不输谁。

望着少年病态疯狂的眉眼,纪和致哑声低笑:“猜对了?。”

说罢,他一把甩开了?上官慜之?。

不知是男人的笃定验证了?心里的恐慌,还是自欺欺人的谎话被毫不留情地撕破,上官慜之?忽地失力。

在纪和致那记狠厉的甩动下?,他竟退了?很大一步出去。

近乎是踉跄着站稳,少年清瘦的脊背忽地不堪重负地颓了?几分。

纪和致眸底泛出一丝掩藏极深的暗色,对着深受打击而神志恍惚的少年,他忽然间恢复了?所有冷静和理智,能继续温和地说道:“很遗憾,息息没?有像你期待的那样喜欢你。可这都是你的错,上官慜之?,你的本?事也就到这儿了?。”

少年抬起?厉鬼般惨白的脸,红唇如血,喋喋怪笑着:“纪大夫的本?事呢,哦我知道了?,纪大夫的本?事都用来后悔了?,现在跟我虚张声势……我是可怜虫,你又何尝不是?”

纪和致无波无澜,“没?关系,你很快连可怜虫都算不上了?。”

上官慜之?眼神怨毒而阴冷,“假君子真勾引,你这个贱人。”

纪和致笑了?笑,“真真假假,息息喜欢就行。”

纪大夫有礼有节地对少年颔首,“那么,我先?走一步。”

抬起?的步子再次落下?,白衣青年侧身?,温声道:“上官慜之?,希望你明日来向我请教?时,身?边带着息息。你知道的,有她在,我们不至于闹得让所有人都太难堪。”

上官慜之?忽而嗬嗬嘶哑地笑了?起?来,他抚掌转身?,用力地拍了?几声响,仰天大笑着:“妙,妙啊!”

夜色凄艳,天幕挂着几颗伶仃的星子,孤光寒冷。

蒋事珖屈起?左腿,靠着墙坐了?起?来。

他睁开昏沉的眸子,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和闭着眼并无区别。

但他将窗子的位置记得很清楚,今夜若有月光,他这半瞎的眼睛尚能借点月光。

右颊上的伤疤仍在结痂,痛意?与痒意?深入肌理,如蚁在噬血啃肉。

蒋事珖撑着手臂,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一点冰滑的东西,他怔了?下?,而后勾起?这不知何时遗漏的药瓶,用力攥进了?掌心之?中。

他握着瓷瓶,侧过脸,却仍然一片黑暗。

幽深的地牢里传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今夜无月。

她……不在无月时来。

蒋事珖重新倚正身?子,他仰头?将后脑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闭起?眼,静静听着牢中窸窸窣窣的鼠啮虫噬,吱吱呀呀的声响,像一首乱而无章的乐谱。

“当啷——”

乱章里忽地跃进一点清音。

蒋事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