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卯时前一刻,在白婳不舍的泪眼送别下,宁玦转身而去,狠心离府,前去宣召门候调。
他头也不回,只因再多看一眼,便要走不了了。
……
宁玦离京后,白婳一时很难适应,开始两日还好,越到后面越是觉得茶饭不思。
嫂嫂为宽慰她,大着肚子过来渡园找她闲聊,以此寥解她的闷。
两人聊过天,吃了饭,饮了茶,之后面面相觑再无事做。
正好小尤报备来说,成婚当日收的礼品还未具体点册,白婳想到自家嫂嫂正是管家好手,而自己初当主母,难免有不足之处,于是特意请教,邀嫂嫂一同去库房,手把手教教她管账的技巧。
下人们将一件件礼品以及记名拜帖所属,按顺序展示在白婳与祝惜君面前。
祝惜君有条不紊挨个记录归库,白婳则在旁认真观摩学习,两人时不时交流两句。
记到一件三尺见方的樟木匣盒时,祝惜君执笔动作一顿,她仔细看了看随礼记名,神情微变。
白婳不解:“嫂嫂,怎么了?”
祝惜君转过头来,煞有其事地问:“婳儿知不知晓这樟木匣盒中放的,是何人送的礼?”
白婳仍旧满目困惑,但嫂嫂如此问,事情自然不同寻常。
她视线移过去,仔细端详着那木盒。
见盒身着实精致,正面雕刻着一副对弈图,线条流畅,人物栩栩,甚至就连边角处,也都精心镶嵌着银质的雕花。
白婳走过去,与嫂嫂对视一眼后,打开盒身,一解究竟。
里面是一块由上乘和田玉雕琢出的玉质棋盘,暖白色光泽,如羊乳初凝,摸上去,质地细腻温润,久触生凉。上面棋路纵横,皆嵌金丝,实在奢贵。再看棋子,颗颗饱满圆润,黑子如幽幽墨玉,白子则若盈盈欲凝的1露珠。
白婳看着,喃喃说:“这……真不是俗物。嫂嫂,名帖上记着谁的名字?”
祝惜君:“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入你府上这么多日,婳儿竟一点不知。”
白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原本我想的是,随礼送来的左不过是些金银珠宝、钗环首饰,再或是精贵绫罗,大差不差的。我除了格外留心看了看亲友们用心准备的礼物,旁的都没注意去瞧,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这库房里还是如此乱糟糟的。”
“就属你马虎了,你自己瞧吧。”
祝惜君说着,又额外注意身旁,确认身边除了小尤再无外人,这才放心把名贴递过去,示意白婳去看。
白婳若有所思接过手,垂目凝向落款处。
送礼之人留名不带任何前缀,也未写明出身,只简简单单两个字——卫煜。
卫煜。
前太子的名讳。
白婳心头诧然。
她先前之所以未留意,是因对方有意低调行事,这礼物也不是单独记名送来的,而是同国公府世子送的珊瑚屏风一同入库,其名贴藏在世子的名贴后,若不是仔细收录归库,根本不会被发觉。
对方如此遮掩行事,大概是不想给她招惹闲言碎语,毕竟两人曾经传过婚嫁的谣言。
但是,也就只是谣言而已,白婳坦荡荡的。
白婳想了想,叫小尤去唤渡园的管家来问话。
管家来后,白婳询问:“这一件,旁人有动过吗?”
李管家回想过后,如实回答:“回夫人的话,家主似乎看过。”
宁玦?
这答案实在叫人意外。
他怎么会如此精准偏偏选中这一件去瞧呢?
白婳忍住诧异,再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会不会记错了?夫君他向来不爱金银,怎么会突然想到来库房找寻某一件的随礼呢?”
管家躬身,老老实实回道:“老奴记不错的,家主与夫人成亲当日,趁着躲酒的空档,专门唤我过来打开库门,家主他在里面翻找了许久,最后就是拿出这一件,打开仔细端详。老奴记忆深刻,绝对不会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