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坦实回答:“他后来清醒了,你不知道吧?或许前面他是真晕死过去,也可能是故意伪装,等我脱身准备离府时,正好见他半死不活地拼命想往外爬,看他终于扒住了门槛,以为生机在前,我走过去,泯灭他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说完,灿然一笑,问陈复道:“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怕的?我是与你实话实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不会改变自己要报恩的心思,你种善果,我便是你结的善缘。”
陈复根本没有觉得她对方伦施以报复有任何错,只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被人看到,方言海报仇心切,岂会轻易放过你?他是商会会长,在邺城势力范围极广,若将矛头瞄准你,你根本无匿身躲藏之处。”
九秋笑笑,觉得和陈复说话挺轻松。
她回复:“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跟着你们一起上船了嘛,虽然当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邺城危险是一定的,海上反而会更安全点。再者说,比起其他人,你更值得我信任,反正大不了再把你救的这条命还给你,咱们算两清。”
陈复看着她,没言语,她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不过经此,陈复将九秋的来历与接近的初衷全部弄清楚,再面对她时,心里有数,不再防备为先,反而多一分亲近。
他叮嘱道:“方家别院里发生的一切,你莫要再告知旁人,宁公子那里我不能相瞒,待如实禀明后,我会尽力劝说他留下你。”
九秋看着陈复,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回应说:“好。”
陈复又想到什么,问她:“九秋是你的本名,还是……”
九秋如实:“我单名一个‘秋’字,‘九’字是花楼妈妈取的,后来用得习惯就当本名在用了。”
陈复行事谨慎,考虑周到:“保险起见,你最好别再用这个名字了,不如把‘九’字换掉,用你原本的姓氏?”
如此可以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并且换掉花名,于她而言应是轻松之事。
但九秋没有说话,沉默了好半响。
陈复不知她为何不答,又补充一句:“或者用你母家的姓氏,都可以,只作伪装用途。”
九秋终于有了反应,她摇摇头,声音有点闷:“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陈复已经打听到她籍贯,知晓她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会不明身世,没有本姓。
可她明明有,却说没有。
陈复敏锐,猜到其中一定有隐情,但这与他们所行之事无关,他没有探问的立场。
约莫是伤心事,他罕见在九秋眼底看到了落寞。
想了想,陈复又开口:“不如以后我就唤你阿秋?不用姓氏,就叫阿秋,朗朗上口还好听。”
九秋一怔,喃喃重复一遍:“阿秋……”
没人这么叫过她。
陈复邀功似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被采用的概率极大:“如何?”
九秋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冷硬的心肠,当下竟觉几分回温。
怎么她自己没有想到这样两全的法子?
她平复心潮,答应道:“好。”
陈复微笑,坚持追问了句:“是不是很好听?阿秋,阿秋……”
他重复了两遍。
九秋垂下头,掩饰神情,她不愿外露脆弱,可就是很不争气的,眼尾泛起酸酸的湿意。
少顷,她声音细弱而轻,回道:“嗯,好听的。”
以后,她名唤阿秋。
两人没再言道别的,默契沉默半响后,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山庄门前,此刻月明星稀,门庭冷落,里外都毫无异动。
神经松懈之下,很容易眼皮发沉,生出困意。
陈复努力压抑打哈欠的冲动。
九秋留意到,继续与他搭闲话,消散他的困劲:“你说,江慎儿不在山庄里,宁公子与阿芃姑娘在里面会不会暂时得以松懈,今夜能睡个好觉?”
陈复想了想,摇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