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起来。
裴空青一日起夜,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孤零零的看着月亮,身影在月光下冷寂又枯败。
母亲似乎出神了很久,连裴空青走至她的身边都没有发现。裴空青将衣服轻轻披在母亲身上,裴母才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望向女儿微微一笑。
“今日重阳佳节,不知道你父亲在天上可有喝那菊花酒,往日都是我酿,现下都没人喝了。”裴母声音轻轻的,好像会被风吹散卷到天上去。
裴空青不爱饮酒,这一点与裴父截然不同。其他地方倒是像了个七八成,尤其是在医术热爱上,遗传了十成十。
裴母又悠悠开口,声音温柔,又陷在了回忆里:“你父亲就是太过耿直才会被人陷害至此,他为人正直,一心扑在医术上,我以往最是欣赏他这一点,未曾想最后也是这一点害了他。”
裴空青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增伤悲。
所以母亲早就有了寻死的征兆,只是裴空青从未发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苦的日子也过来了。
她是郎中,很多病裴空青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她看向母亲紧闭的双眼,脸色已经呈现苍白的青紫色,这已经是回天乏力的症状。
裴空青猛然跪倒在母亲身边,她好像突然有了感情,慌乱的摸着母亲冰冷的脸颊,又颤抖着手,去触碰母亲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片冰冷。
裴空青脑子一片空白,一遍又一遍按着父亲教导她的急救手法,用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们从刚才的满怀希望,到后面的轻声叹息。
母亲依然没有醒过来。
好像永远醒不过来了。
但是裴空青不愿意停下来,她是郎中,怎么可能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呢?
她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郎中。
怎么会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呢?
……
围观的村民不忍心,有些撇开眼不再看,有些捂着嘴低泣落泪,年纪小的孩子,被父母轻轻的捂住眼睛,不去看这人间的生死离别。
裴空青仍然跪俯在母亲身边,她脸色木然,像是流不出眼泪一般,只低垂着眉眼,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一位大婶上前,想要拉住裴空青,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就是观世音菩萨来了也救不活了。
“裴郎中,没用的,还是将你母亲抬回去下葬吧。”
她想要将裴空青拉起来,裴空青一家在村里孤儿寡母的,大伙对她家都是多有照顾。这下裴母遭此噩耗,裴空青一个年轻姑娘,又怎么会懂这些丧事。
“放手!”
裴空青一把甩开大婶的手,脸色十分难看,眼眶红的要命,好像要流出血来,但是哪怕如此,她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树欲静而风不止,
……
母亲下葬以后,裴空青依然留在了杏花村,小院里更加安静,白日问诊的时候,还有些人气。到了夜晚,只剩下裴空青和小药童,就显得十分孤寂。
裴空青就呆子杏花村,哪里都没去过,她医术那样好,在医术探究上又勤奋,就连村里的百姓都夸赞道。
裴郎中的医术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是比得过的。
可是这样厉害的裴空青,就甘愿留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杏花村。
……
夜晚这样安静,万籁俱寂,只有烛火微微摇曳。小药童已经抵不住睡意,沉沉入睡。裴空青还在收拾自己的书,很多东西她都带不走,唯独这书架上的医书她是要全部带走的。
这些全是父亲的书,当年也是这样一本一本放在箱子里,带到了杏花村。现下又以同样的方式带离杏花村。
她现在还有些恍惚,她真的要离开这个呆了几年的地方。
她看到乔昭和徐纾言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但她起初并未在意,毕竟裴空青救人从不看重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