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小心。”
卫嫱赶忙扶住身侧男子。
兄长本就行动不便,又患有夜盲之症,这黑暗来得猝不及防,险些叫他摔倒。回过神时,少女那一只素手已搭至他胳膊上,微弱的月光盈盈,就这样撞了他满怀。
卫嫱担忧望向兄长。
这月色即便入窗,却也太过微弱。
微弱到足以让兄长目盲,看不清眼前之物。
匆忙之中,卫嫱手指搭向兄长腕间。
只一刻,她大惊失色!
兄长的脉息,怎么……怎么变得这般微弱?!
卫嫱是由兄长教养长大的,除去剑术,兄长每学一样东西,便也会教她一样。虽然她学得并不精,却也略微通晓些皮毛。而今她搭向兄长脉息……
少女猛一抬头,满目震惊。
“兄长,您……”
男子的手臂顿了顿,须臾,耳旁落下一声轻叹。
月色清莹,又被雪色蒙盖了乌黑一层。于一片黑暗中,她并不知兄长能否看清自己。泪光在卫嫱眼眶中打转,她想起来——
是李彻,残忍地挑断了兄长的手筋脚筋。
哥哥曾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啊……
如此想着,卫嫱再也禁不住,她搀扶着兄长的胳膊,无声落下泪来。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细细密密的砸入那火红的嫁衣中。
兄长虽看不大清楚,却能听见身旁小妹的抽泣声。卫颂皱起眉心,神色也逐渐变得慌乱。
“小妹,小妹。”
阿兄沐浴在一片黯淡的月光里,声音也有些发急。
“你莫哭。”
一听到她哭,卫颂的心都要碎了。他循着那声音探出手,想要拭去少女眼角晶莹。
“可是……兄长吓到你了?不碍事的。小妹,兄长只是生了一场大病,过阵子病就会好。不碍事,不碍事的。”
他越这样说,卫嫱就越发难受。穿庭的冷风呼啸入耳,伴着她声声抽泣。
除此以外,天地之间一时寂静。
委屈,心疼,悔恨,愧疚。
一刻间,所有情绪翻涌,悉数涌上心头。
叫卫嫱眼含热泪,不禁抱住身前的兄长。
扑面一道清雅的兰香,那兰香并未有往日那般清淡,似由人刻意薰得浓烈了些,像是要遮挡住那一阵苦涩的草药味道。
男子身形微直,他垂下一双温柔的双目。虽是眼前一片混沌,兄长眼神、动作依旧柔缓。
对方的大手落在她发顶处,轻轻拍打着,又及她单薄的后背。
“不碍事的……”
忽然间,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砰“”的一声响,夜风遽然入户,料峭的寒风撞开微掩的门窗,送来一阵令人瑟瑟的寒意。
寒风中夹杂着一缕龙涎香。
卫嫱顺势回眸。
只见一片昏暗的夜色间,有人踩着银白的月光,步步踏上那铺满寒霜的宫阶。
门外众人满脸惊惧,惶惶然跪拜:
“奴婢、奴婢参拜圣上——”
李彻目光灼灼,凝望向她。
准确的来说,他目光定定然,落在前一刻尚在卫颂怀中的卫嫱身上。
即便月色无比昏暗。
四目猝然相撞,此一刻,卫嫱在李彻眼中感受到浓烈的杀意。
一颗心猛地一跳,牵连得右眼皮亦开始疯狂跳动,让卫嫱下意识伸出手,将暂且目盲的兄长护在身后。
李彻眉心轻拢起。
今日对方倒没有穿那一身龙袍,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
冷风猎猎,拂过男人鲜红的衣袍。他就这样眼瞧着同样一袭红衣的少女,眉间蹙意愈浓。
孙德福未跟着皇帝前来。
李彻身后,那一身黑色劲装之人,正是卫嫱早有耳闻的闻铮闻大人。
对方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