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灯被关上,房间充斥黑暗。天谕却隐隐觉得,母亲是为了不看到他的脸,才关上灯。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这种难过的感觉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强烈。
接着,母亲下了床,第一次抱住他。
“天谕,对不起。”
母亲无声哭泣。
泪水落在他小小的胸膛。
那么烫,又那么凉。
整颗心脏麻痹似的痛起来。
“没关系,妈妈。”黑暗中,他笨拙地去擦母亲的泪。
开了灯后,母亲恢复如常,对他依旧淡漠、冰冷。
天谕不再奢求,其实妈妈已经很好了,他见过别人家的父母打孩子。至少妈妈从来不打他。
六岁那年,母亲生了病,去完医院之后,异常沉默,经常一声不吭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天谕莫名有些害怕。
母亲强撑着去上班,终于在一年后,母亲倒在厂里,被人送去医院,再也没能起来。
七岁那年,天谕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知为什么,第一眼,他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母亲被送到大城市的医院。
病房虚掩着门,天谕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耳边传来两人的对话。
“……居然还偷偷给我生了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早说啊,以前到底在装什么?”
陈蕴静眼里汇聚着愤怒,本想为了孩子忍,终究没忍住,咬牙切齿:“江旭,你这个人渣!垃圾!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你不得好死!”
“好好,先死的是你,在地下等我。”江旭笑,勾了下她下巴,“都病了,还这么倔……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养我儿子的。”
对于女人,江旭现在已经不好这口了,他喜欢柔顺、乖巧、万般听话的。出去时,只是轻叹一声,从此再没来过。
江旭在过道上看见天谕,见这男孩怒视着他,那模样甚是像陈蕴静,一瞬间便心生不喜,连抱都不想抱。
养着就养着呗,反正家里有的是钱,毕竟是自己的种。
十一月的第一天。
深秋,窗外黄叶飞舞,寂寥萧瑟。
就像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向枯萎凋零。
“天谕……”
弥留之际,陈蕴静声音嘶哑,唤儿子。
仿佛要对他说什么。
小男孩伸过头,眼睛红红的,叫了声妈妈。
陈蕴静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直直看着他,眼中似藏千言万语,小小的天谕还是没看懂。
“妈妈,我知道,我知道……”小男孩忍着眼泪,摸着母亲枯萎的美丽脸庞,“妈妈,是他害了你,我会替你报仇的,妈妈安心去吧。”
七岁的天谕很聪明,他什么都懂。
陈蕴静两边眼角缓缓滑下来泪来,嘴半张着,望着他,就这样没了生息。
母亲最后想对他说的话,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江家的人来处理后事,趁人不注意,天谕跑了出去。
母亲常透过病房,望窗外的大树。
大树下,有一个花坛。
小男孩坐在花坛上,弓起身子,蜷缩起来。盯着地上乱爬的蚂蚁,眼神空洞而茫然。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小女孩跑到他面前,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上扎两根小辫子,一边一个粉色蝴蝶结。身上斜挎一个粉色小布包,双手抱着一只兔娃娃。
她蹲下来,托腮,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稚嫩的声音。
没有听到回复,她还是很热情,身上洋溢一种很温暖的东西。
“地上有什么东西?”小女孩看看地,又看看他,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很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天谕没有受到过同龄人的善意,从小长大的小镇上,周围的同龄人都被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