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出一个的话,大约就是‘非我族类’吧。”
槐序定定地看着她,乌沉在眸光在烛火背光处晦暗难辨。大约也觉得自己这番盯得有些久,他垂眸淡声道:“属下失礼了。”起身就要走。
右手却在这一刻被抓住。
他不由轻轻一颤,回头,就见一张娇色动人的脸在烛火圈起的七色光晕下,朝他明媚一笑,“伤口还没处理呢,急什么呀。”
说完,沈盈缺也不等他同意,就兀自拿刀割开他沾满鲜血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那伤口说严重也并非致命,但说轻,也的确快要见骨。
沈盈缺揭开袖子碎布看见的一瞬间,就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拨开瓶塞,将金创药撒在伤口上。
这药是百草堂特特给她配制的,药效足,气味香,涂在肌肤上又不会特别刺痛,可谓外伤药膏中的极品。
也不知里头是不是混了点茉莉的花粉,熏得人鼻尖发痒,槐序下意识绷紧身子,心跳“怦怦”加快。
沈盈缺觉察到他手上的僵硬,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是第一次给人上药,做得不好,要是弄痛了你,你多担待。若实在太疼,我去叫秋姜帮你包扎,她最擅长这些了。”
槐序咽了咽喉咙,手臂分明因她生涩的处理,而比受伤的一刻还痛不欲生,他却莫名咬紧牙,在她那双饱含歉意的柔软目光中,听见自己说:“郡主做得很好,属下一点也不疼。”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
第32章 东阳之行(一)
翌日是个好天,宜出门,宜踏青,宜远行,也宜吵架……
要不是亲眼见识了,沈盈缺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气性居然可以这么大,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马上就要踏上一段凶险未知的旅途,某人居然还能不忘昨日的不愉快,对着她一顿哼哼唧唧阴阳怪气,吃个早膳都能扯到她不肯吃他夹过来的煮白菘,属实忘恩负义伤人心。
听说已经亡故的豫章王夫妇都是爽朗豁达、大度端方之人,你们小儿子长成这样奇奇怪怪的性子,你们在天上知道吗?!
“你讲点道理,我一直都不喜欢吃白菘,别说是你夹的,哪怕我阿父阿母还在世,给我夹这个,我也是一脸嫌弃的。”沈盈缺板起面孔,说得义正辞严。
萧妄哼道:“也不尽然吧?听说上回华林园宫宴,太子特特命人给皇后献了一道油焖白菘,你就吃得津津有味,差点把舌头吞下去。说明也不全是白菘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只怪我没太子爷的本事,讨不了晏清郡主的欢心。下回若还有东宫设宴,郡主大可放心去,不必顾忌我,毕竟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算个什么呢?”
说着还真垂下八字眉,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惆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媳妇遇上负心汉,被狠狠抛弃了。
沈盈缺气得肺疼,恨不能拎起他到窗子外头抖一抖,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进了几斤秦淮河的水。
“阿兄伶牙俐齿,阿珩着实佩服。原本阿珩还担心阿兄此去会稽,会遭人暗算,还特地准备了护心镜,给阿兄防身。现在看来,当真是多此一举,有阿兄这张利嘴,说都能活活把人说死,我还担心什么?索性提前给荀家上几炷香,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说罢,她丢下碗筷,甩着袖子就要往屋外走。
萧妄叫这话说得心潮澎湃,连忙起身追上去,在门前将人拦住,“你方才说什么?你怕我出事,专门给我准备了护心镜?”
“没有没有,阿兄听岔了!”沈盈缺捂着耳朵,摇头如拨浪鼓,侧了个身,还要往屋外去。
谁知萧妄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头左腿右地横扛在肩上,龇牙威胁着:“你给不给我,不给我就把你扔下来了!”
他身形颀长高挑,沈盈缺蜷曲在他肩上,俯视下方硬木铺就的地面,颇觉惊心动魄,嘴上却还是强硬道:“你扔你扔!你扔不死我,我就把护心镜送回都城,给东宫那位杀千刀的太子爷戴!”
萧妄瞪眼,“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