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当初在刘夫子的私塾里,海哥儿虽好吃懒做又爱说闲话,在读书上但却有些小聪明,因此读得并不算太差,好几回刘夫子出题考,他还常考在溜出去抄书而疏忽了学业的沈济之上。他一向暗中与济哥儿比较,又隐隐有些自命不凡。今日,海哥儿早早就要过热水了,丁氏给他预备的是汴京顶顶有名的刘家羊肉烧饼,一口气备了五个,但进门前都被那些军搜查,掰碎搅合成了一堆羊肉拌碎面饼,卖相真是有些乌糟,但滋味不变。甚至因为碎了,香喷喷的羊油浸透了面饼,更加美味了。他写几行字便低头吃一口,惹得这一片都是羊肉味儿,时日长了,羊肉冷却变得腥膻,早有人被熏得也忍受不了了,用废纸堵住鼻子,提前吃起家里给备的午时来。唯独沈济好似鼻子失灵,专心致志,一口气写到了午时才出声要水。这会儿海哥儿都吃饱了,本想看沈济啃干饼的寒酸样,结果却见他弯下腰,从地上放着的书篮里端出个陶土大碗来,他掀开盖儿。海哥儿这么远远的,也没法看清里头的东西,但他一肚子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捏着笔一个字都没写,反倒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若不是在考试,他甚至想站起来瞧一瞧。这时,沈济要的一壶热水被厢军送来了,他接过来,抬手便往碗里倒。沸水如注,瞬间便化开了底部的红烧肉酱,腾起的阵阵白汽将葱花与胡荽浓烈的香气也激发了出来,油炸的面吸水塌陷软化,又融入那酱香中。海哥儿闻得满鼻子肉香,陶醉得闭上了眼,谁知香味儿忽然戛然而止,他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沈济又将盖儿盖上了。他正有些失落,但不消片刻,他便又掀开了,这次经过焖泡,香味更浓。海哥儿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沈济片刻间便如同变戏法一般,热好了一碗汤汁香浓的热汤饼,还状若无人,捏着筷子呼呼地吃了起来。一瞬间,考场里那冷膻的羊肉味没一会儿便化作了鲜美辛香,那味儿实在难以形容,香极了,鲜极了,也霸道极了。海哥儿闻了又闻,只觉着那滋味深蕴,鲜咸得宜,其中似乎又还有辛香在暗涌,还有热腾腾的面香、肉香、蛋香、菜香.....许多不同的味道融合得浑然一体,还不容分说便往你的鼻子里钻,格外撩人心扉。好香好香怎会那么香!海哥儿的脖子已经控制不住伸长了。这下引得不少人都停了笔,鼻头耸动,去捕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香气,若非还在考场不能走动,早有人循着香味而来了。旁人不知香气何处而来,却把斜对面海哥儿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低头看了眼油纸包里碎成一团已经冷却结了油花的羊肉饼,瞬间不香了。而辟雍书院内,那挂着红漆“甲”字的学舍之中,宁奕在老博士那自顾自沉浸其中、滔滔不绝地讲学中,十分酣畅淋漓地睡了个好觉。他一觉沉沉地睡到了午时,直到被同窗尚岸一个手肘从满是美食的梦中撞醒。“宁大,散学了,走了。”他迷迷糊糊抬头一瞧,讲学博士早已走了,连学舍里的学子都已起身收拾,只剩尚岸与谢祁,两人似乎刚解完一道策论题,尚岸顺带叫醒了他,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辟雍书院凡经童子试合格者方可入学,之后每考核一次,渐渐分出“五舍”来,将学生按照优劣分为甲乙丙丁成五等,打头的甲舍生在书院里是十分令人尊敬的。因为书院里日后的秀才,举人、进士,几乎都是甲舍生出身。分到甲舍的学子,也由国子监、文韬院的博士、助教,掌教儒家经典。宁奕虽时常逃学打盹,对待学业还没有对待南熏门的肉饼那样认真,却仍旧与谢祁、尚岸同为甲舍生,每回考试都能惊险地吊在甲舍生名录的最末尾,如今还是同个博士门下学生,又分在同一间学斋居住,因此三人的情分极好。今日课业已毕,讲堂里学子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啄饮堂内庖厨已备好晚食,尚岸收拾完书箱,转头一看,宁奕还没睡醒,困得人木木的,谢祁则还手握书卷,捧着方才的策论题,看得入迷。“谢九,走吧。”尚岸伸了个懒腰,背上书箱,“啄饮堂的厨子膳食本就做得好似猪食,待会凉了更难以下咽了。吃完午食,除了宁奕要去探什么北城门下新开的獾肉铺子,我们二人不是与孟三等人约好了要去登高看日落?再不去可来不及了。”一想起啄饮堂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尚岸只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