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单衣,披着一件厚实暖和的狐裘,红润的脸颊上甚至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那时候沈宜兴只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上的仙人。
仙人面无表情地张了嘴,吐出一串串淬了毒的话。
仙人是来讨债的,前几天她哥哥在刘老板处借了一斗麦粉,里面虽然掺了许多麸糠,但也解了她们兄妹的燃眉之急,救了她们性命。如今天寒地冻,城中处处缺粮,她们就该连本带利,把粮食还给刘老板。
粮食她们当然没有的,但仙人说哥哥美貌,倒也能抵一斗粮食,今日她大发善心,将利息抹去,只将哥哥带走,就算她们还上了债。
至于年纪尚小,饥寒交迫,奄奄一息的沈宜兴在失去兄长照顾后会不会冻饿而死,仙人表示那同她有什么关系?
哥哥自然是不愿意的,沈宜兴也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抱着那人的腰,一头将她撞了出去。
可撞走了一个,又有数不清的仙人粗暴地拉开门扉——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总是吃不饱,哥哥就得想方设法,多弄一点粮食回来。
她数不清自己撞走了几个人,也数不清哥哥搂着自己,流下多少泪。
除了豪商家的管事,也有从京师来的贵人,尖嘴猴腮,脸色青t?白的男人们捏着哥哥的下巴,像打量一件物件一样,很轻佻地挑剔着他的品相。
“还不错,宫中就喜欢长的漂亮的内侍,这有一两银子,足够你妹妹熬过这个冬天了”
沈宜兴没让他们说完,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撞了出去。
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那一天之后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哥哥好像冒着雪出去了一段时间,快天黑时才回家。
他脸上仿佛有青一道紫一道的指印,嘴巴也有流血肿胀的地方,脖颈好像也有一圈可怕的,青紫色的掐痕。
可是天太黑了,沈宜兴没有看清。
哥哥从袖中掏出一块被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麦饼,放到她的手里,很疲惫地笑了笑。
“吃吧。”
沈宜兴并不知道那一天她的哥哥失去了什么,但她记得她确实难得吃了一顿饱饭。
沈宜兴用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崔棠适时止住话音,静静等待沈宜兴整理情绪。
沈宜兴从咽喉深处,发出一声野兽一样的嘶吼,崔棠低声道:“陛下,那些男子,和当时的臣侍多像啊。”
和她的哥哥多像啊。
沈宜兴用力揉搓着脸颊,深深喘几口气,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既如此朕不杀他们了。”
“找个空置的宫殿,将他们安置起来吧。”
崔棠点头称是,沈宜兴虚弱地倚在踏上,偏头静静望着窗外。片刻后,她低声问崔棠:“崔棠,你也经历了那些吗?”
“为了养大崔棣,你也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吗?”
崔棠一怔,低头思索片刻,却是抿着笑了出来。
“臣侍过得虽苦,比起陛下那时,却是好多了。”
沈宜兴不解地看着他,崔棠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依赖与信任:“臣侍那个时候,扬州城里已经有了三小姐。”
第119章 小外室的回忆 “三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虽然崔棠一直嘴硬说有钱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有钱的里面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既有刘卿文这种十恶不赦, 似鬼非人的畜生, 也有穆念白这种
回忆起过往诸多琐事,崔棠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烫,有点选不出该用什么样的溢美之词去描述穆念白的德行。
她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呀。
沈宜兴咳嗽了几声, 打断了他突如其来的羞涩:“你那时有所不同?哪里不同?”
崔棠掰着指头数了数:“非要说的话, 应当是从臣侍九十岁时开始不同的”
十岁往前, 和沈宜兴幼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城中豪商地痞每日都在欺女霸男、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