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颀长的身影,月光如冷水,倾泻在庭院中,而穆念白,就是澄澈冷水中一株修竹,高洁不折,却又孤寂寥落。
叶问道万千思绪在心中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她拍了拍穆念白的肩膀,像一位和蔼的长辈一样劝慰她:“你呀不如先将那些小人放一放,左右她们见了宋好文,魂都快吓掉了,三五日内是不敢放肆的。你不如先用这个功夫,解决了你和崔棠的事。”
“不然这根刺扎在你心里,时时作痛,早晚会害了你的命。”
穆念白思量片刻,谦虚受教:“是,我这两日就让他来见我。”
苏濂为了邀功,一个晚上就想出了诱捕崔棠的办法,第二日就实行下去了。
先派人去码头上把漕帮的人一网打尽,专门给崔棣安排了单人间的牢房,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又向宋好文卖了个好,让他以权谋私,趁机把上街寻找崔棣的秦可心掳回了家。最后再派轻功最好的权左权右找崔棠外出的时机,把他藏在墙角的金条和屋里所有的散碎银子都偷了出来。
一无所有的崔棠走投无路,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官衙找唯一可能帮他的人——那个极有可能是宋好文的太女随官。
苏濂这法子虽然狠辣缺德了点,但胜在管用,把崔棣秦可心逮回来不过三五天,守在府衙大门处的卫士就一路小跑来抱,说门外有一个容貌姝丽的男子,衣着单薄,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正不顾一切地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们怎么拉都拉不动。
卫士们耐着性子问他,他也只是哀哀戚戚地说,想要求见太女随官宋好文。
卫士们早早得到过穆念白的叮嘱,不敢自专,急忙来见穆念白和宋好文。
穆念白轻垂眼帘,恨不得将手中的白瓷杯都捏得粉碎,她咬牙切齿道:“他倒大胆,敢抱着那个孽种来见我。”
宋好文脸上挂着三道新鲜殷红的指甲印,是秦可心昨天晚上亲手抓的。她轻咳几声,一边起身整理衣冠,一边犹犹豫豫地看向穆念白,在心里迟疑着要不要如实相告。
穆念白发现了她的不安,不由得蹙着眉问:“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焦躁?”
宋好文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一会崔棠就能自己和穆念白解释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叹气道:“我是替你去的,我实在不知道见了他该做什么呀。”
穆念白没什么好气,冷哼了一声:“先让他把十两银子还我再说其他的。”
卫士们小心翼翼,一路护送着看上去一阵微风就能刮倒的崔棠和他怀里那个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哭得昏厥过去的男孩到了扬州官衙的公堂中。
崔棠听着念儿嚎啕的哭声,抚摸着他潮湿赤红的脸颊,心如刀割,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崔棣不见了,秦可心不见了,家中的大大小小的金条、银两也都不见了。这个节骨眼上,念儿又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他求医无门,又不敢将他一人放在家里,只能一边抱着他,一边吃力地徒步走到官衙来。
崔棠徒劳地拍着念儿的脊背,低声哀求他不要再哭了。
卫士们看那孩子哭得可怜,不由得多嘴道:“这孩子哭闹不休,到了公堂上,坏了大人们的心情,你一个弱小男子,如何担当得起呢?你怎么不把他放在家中让旁人照料他?”
崔棠委屈得落下两滴泪,小声哭道:“奴,奴没有办法啊”
卫士们不忍,见宋好文已经端坐桌案后,急忙将抱着孩子的崔棠引了进去。
“这就是我们的宋大人,她愿意在百忙之中见你,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开口就是了。”
崔棠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露出纤细脖颈,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宋好文审视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在他身上梭巡着,她沉重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纤细的腰杆压塌了。崔棠跪在地上,长久的沉默像一张大网,将他紧紧地裹了起来,几乎要令他窒息。
片刻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不该受你的礼,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