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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伏雁柏。

他的周身飘散着浓厚黑雾般的死气, 不断挡开从渊底涌起的罡风。或是因为尚未痊愈, 他再抽不出其他心力托她上?去, 只能尽量延缓着坠落的速度。

池白榆看得出来,他的状况很不好。

金光撒照, 他便像是被?丢进火堆的纸人, 轮廓正被?太阳一点点吞噬着,原本冷白的皮肤也烧出大大小小的漆黑孔洞。

“你疯了?!”从怔愕中回神后, 她尽力抬起胳膊,用还算宽大的衣袖遮挡着他的头。

但无济于事。

即便帮他遮住了脑袋,他的身躯也还在被?太阳烧灼着,仿若有无数利刃洞穿躯壳。

如同置身火炉, 伏雁柏只觉浑身都袭上?被?大火炙烤烧灼的剧痛。

他张开嘴,起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嗓子似乎也成了被?烫得皱缩的纸,没法舒展开。

凌冽的风从耳边刮过, 余光间,他看见无数碎纸片般的灰烬被?吹散, 再被?罡风卷走。

他扯开嘶哑不成形的嗓音,忽问:“昨日里?听你爹说, 那姓秋的是你朋友。”

“现下什么时候,怎的还往他身上?扯!还是你真想魂飞魄散?”虽然?平日里?烦他,可池白榆也没拿他垫背的打算。她想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但尽管坠落的速度渐缓,身处半空也难以?活动开四肢。

她试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伏雁柏忽一把捉住她的腕,洞黑的眼?眸紧盯着她。

他显然?没剩多少气力了,攥着腕的手收不了太紧,却还在执着于讨要?一个答案:“仅是朋友,是不是?”

池白榆恼蹙起眉,声音也被?风刮得不成调:“是!是!你能不能先?帮着把袍子撕了,挡着太阳?”

她是有恋爱的想法,却从没考虑过秋望筠。他俩打小就认识,而在她看来,友谊要?比爱情更长久,况且他也从没与她提起过这些。

但她刚说完,右眼?就被?一束光刺中,晃得她眼?前漂浮起虚影——是一束日光穿透了他的左眼?,那只眼?眸像是被?熔岩烧融的黑曜石,流淌出漆黑的水雾,缓慢划过他的面颊。

那滴水雾最终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热的,紧随而至的又是钻入骨头缝里?的凉。

“风大,便有衣袍遮挡也无济于事——今日之事无需多想,如你所见,我已是鬼魄,千百年前就死了。”他的喉咙也开始碎裂,筛下细碎又繁密的光点,声音轻下去、缓下去,也像是一缕青烟,飘散在这空荡荡的山崖间,“只不过今日亡魂肯去而已。”

末字落下,他似乎已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再也没法抱住她,双臂一松,近乎压在她身上?。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尚且完好的右眼?斜挑而起,便瞧见了那轮金灿灿的暖阳。

他眼?也不眨地望向云际,渐渐地,那轮太阳像是被?火烤化了一样,往下流淌出熔金般的色泽。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并非是太阳在融化,而是他的眼?睛经?不住这般灼热的炙烤,在一点点融碎。

池白榆倏然?回神,越过他,她看见银无妄也跃身而下,似想用妖气捞住他俩——冰雾如绸缎般抛下,眼?见着就要?靠近他们。

她不由得伸出手,也想抓住那截近在咫尺的绸缎。

就差一点儿。

她的手合拢又舒展,却怎么也抓不着。

又一次伸出手去抓时,她忽觉身子一轻。

原本压在身上?的重量轰然?散去,她僵硬移过视线,却见上?一瞬还压着她的人,转眼?间就散作黑雾。

有何物掉落在她的心口附近,而那些黑雾也游移至她的身后,托起了她。

被?这层黑雾托着,她在半空停滞一瞬。

随后,雾气也尽数消散,她摔躺在地面。掉落在她身上?的东西蹦跳着,最终落入她的手中。

她不自觉握紧了手,移过视线,看见那是枚残缺不全的漆黑石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