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立在原地,心间倏然掠过一个熟悉的景象。
——“若这其中的内容是真的,那朕留了一个心机叵测的乱臣贼子在身边,可真算是千古罪人了。”
昏暗沉闷的御书房,俯身下去拾起地上折子的闻端,以及谢桐“自己”愤怒而尖锐的问话。
——“朕在你眼中,是否也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闻端,你入朝为官,是不是想要终有一日,也亲手杀了朕?”
“闻、太、傅。”
谢桐久久地站在偏殿内,连关蒙唤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周遭安静至极,谢桐耳中却嘈杂不已,充斥着潮水般涌来的字字句句,声响之大,几乎震耳欲聋。
预示梦中那些破碎的情景如走马灯一般晃过,谢桐咬紧牙关,极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会的,谢桐心想。
他与闻端的关系,早已不像预示梦中那样不死不休。
什么反贼、乱臣之后,诸如这般的挑拨话语,谢桐决不会和预示梦的“自己”似的轻易相信。
他与闻端的结局,也定不会同预示里的一样。
然而谢桐忽然想起闻端身上的伤。
那样多,那样凌乱且深入皮肉的陈年伤疤,一刀一刀地刻在胸膛上,狰狞又可怖。
他曾问过闻端,这伤是从何而来。
闻端当时曾对他道:“不过是旧伤,臣已忘了。”
那样深重的伤,真的能够轻易遗忘吗?
谢桐很轻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随朕到刑部看看吧。”他睁开眼,对着跪地的关蒙,淡淡道:“朕倒要知道,安昌王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第56章 波澜
踏入刑部大牢之时, 谢桐竟还听见安昌王在里头颇有力气地大声怒骂。
先是骂闻端乱臣贼子,不安好心,再骂谢桐残害手足, 狼心狗肺。
其中气十足,半点不像是被关押了一个多月的样子。
等谢桐在牢房前站定,背靠着墙的安昌王才转过头,眯起眼看了他许久,沙哑地笑出声:“圣上,您可终于来了。”
谢桐垂眸望着狱中的安昌王。
比之前刚关进大牢里时更瘦了,脸颊上本就不多的肉尽数凹陷下去,突出高高的颧骨, 头发久未打理,也乱如一团稻草, 唯有一双眼睛像是冒着幽幽鬼火, 在昏暗的牢狱里亮得惊人。
谢桐再次不易察觉地拧了下眉心。
“听闻皇兄连日要求要见朕,”
他平静开了口, 不避不让地与安昌王对视:“如今离行刑只剩七天, 皇兄这般迫切请求,朕身为血脉亲族,也不好坐视不理。”
安昌王嗬嗬笑了两声, 意味深长道:“原来圣上心中还有本王这个皇兄。”
“也不枉皇兄这几日费尽心思地要将消息留给你。”他又皮笑肉不笑地说。
谢桐不为所动, 语气冷淡:“若是想借一些风言风语, 来求朕放你一条生路, 那皇兄这算盘是打错了。”
“风言风语?”安昌王摇摇头:
“不,当然不是。小桐, 你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皇兄恳求你过来见一面,自然是有真切的话要讲。”
谢桐顿了顿,反问:“关于闻太傅?”
安昌王点头,得意道:“是与闻端有关的事情。”
见谢桐沉默不言,他又主动出声:“那姓闻的贼子乱我大殷朝廷十余年,圣上现下还留着他在朝中的位置,简直是养虎为患,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圣上若是想知道为什么,”安昌王席地而坐,不紧不慢道:“那就先答应皇兄一个条件……”
谢桐忽而很轻地笑了一声。
“朕凭什么要答应你?”他淡淡道。
安昌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不由得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谢桐道:
“朕如今坐拥天下江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