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真正意识到,傅松臣寻找孩子的态度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对方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出于“爱她”才在所有人都反对时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她要找,不找就活不下去,傅松臣才会配合。
但长时间无所获,对方就会希望她能转变心态,不要再执着于那个极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说到底傅松臣和婆婆也没什么不同,一个是随口敷衍,一个是出于安抚,后者有爱为包装,的确更好听些。
他们都不信她,全世界只有她坚定地相信,她在昏迷中看到的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幻觉,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可她的力量太微弱了。
父亲离世,哥哥下落不明,族人移居海外,她因特殊时期被傅家藏了近十年远离社交圈,哪怕是亲近些的傅家人也都在婆婆的引导下,认为她是个生孩子不幸患上疯病的女人。
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为什么一向欣赏傅松臣的父亲,在临终前却苦口婆心劝她分手出国。
并非父亲觉得傅松臣不堪为配,而是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放弃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在那样的特殊时期她必须完全依附傅家生存。
倘若主持大局的公公还在,也许一切令她绝望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会如最初以为的那般带着孩子随军,最多是驻地环境稍微辛苦些,但有情饮水饱,只要和傅松臣在一起,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贺瑞君认定自己会是幸福的。
可一旦出现些许偏差,她就会如现在这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因她早已失去人生的自主权,成了一根任由人摆布的浮萍。
婆婆设计将丈夫支走,她就被送往乡下;苦苦恳求对方,换来的不过是随口敷衍;丈夫愿意相信她,她便如同街边乞丐般感恩戴德……
她醒悟太晚,她的孩子为她承受了最为惨重的代价,即便意识到傅松臣的“相信”更多是出于“爱”和安抚,她却除了绝望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依靠对方,依靠傅家,因为只有对方有能力帮她寻找孩子。
当时特殊时期刚过去,民众间的心弦未能马上放松,只有傅松臣能帮她大规模筛查县里的小学。
随着环境越发开阔,傅松臣能筛查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但筛查重点一直放在县里。
村镇上生孩子的了不得去趟卫生站,而且不止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季寒深出生时,哪怕是小县城情况也很是紧张,周围村子几乎不会有人来县医院生孩子。
而季寒深高中来到县里时,傅松臣已经彻底放弃,他不仅是自己放弃,还想将贺瑞君拽离开泥潭,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放下这纠缠十几年的心魔重修旧好。
所以他告诉贺瑞君,整个县城颠来倒去搜了无数遍一无所获,告诉他每个记录在案迁离县城的家庭他都逐一审核,他们该放弃了。
可事实上,她的孩子就在县高里。
贺瑞君相信傅松臣是爱她的,只是十八年过去,当年令她怦然心动义无反顾选择留在国内的爱情,现在却只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厌恶。
她的爱早就被磨没了,贺瑞君甚至觉得傅松臣的爱之所以还在,正是因为对方多年来没有像她这般被消磨。
否则对方怎么会在从商后,他们的关系稍有缓和时提出想和她再要一个孩子?
她试图理解傅松臣的想法:既然她总是怀疑傅煜珩不是亲生的,而她晕厥时“看到”的那个孩子又找不到,那便再生一个绝对是两人亲生的孩子。
贺瑞君那时候才无比真切的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无关乎她的被动依附,即便贺家没倒,她的孩子也没有丢失,他们的相配也只是表面上的,傅松臣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她,否则就不会说出这种会让两人的关系再无回路的话。
但凡当年傅家倾力去找,她的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多痛苦折磨,季长栋身上背了两条人命,她的孩子在那样的人身边长大,能活着完全是命大。
对方能卖掉季寒深的高考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