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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白色的羽毛混在浅褐色的羽毛中飘然落下,白得刺目。

他勉强翻了个身,仰面摊开翅膀,把白羽举到面前,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不断喘息。

来的方向已经被灰蒙蒙的雾气吞噬,除了沉寂的冰雪,一无所有。

高处的积雪受到震动,轰然塌落,转瞬把金溟整个埋进雪里。

——

“你以前说,喜欢的……”海玉卿不停地摇着头,不知道是要拒绝金溟还是在拒绝自己,它几乎语无伦次,“不能,不能没有翅膀,危险。”

——

翅膀,飞行,天空。海玉卿曾对他毫无保留,所以他便懂得怎样一击即中要害。

白羽被雪压在眼睛上,温柔地为金溟挡住被蓬松的雪反射放大的刺目光线。

金溟孤寂地躺在天地一色的寂静和落寞之中,像濒死的涸辙鱼那般大张着嘴,生命还未走到尽头,但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罪孽深重的灵魂,死后也不会有扇动着洁白翅膀的天使来接引他进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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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略清洗过的羽毛在昏暗狭窄的储藏室里白得有些刺目。

金溟谨慎地把过滤网上了挡板,避免舱内的情形被无人机扫到,又把门推到只留一缝的状态,没有完全关闭,让外面的光亮和声音能微微透进来。

钢制的餐勺刮在见底的饭盒上,发出轻微的金属声。金溟转过身,摸着口袋里的苹果,盯着那只不经意舒展开的白色翅膀出神。

异常的凹凸瘤结把左右羽翅扭曲成不对称的狰狞形状。斑斑点点的烧伤疤痕藏在白色羽毛之中就像冰原上的黑石般难以忽视,却又如冰原上的雪那般密布。

金溟轻轻转了转手腕,烧伤后长出的皮肤即便已经过了几年,依旧对粗糙的布料难以适应。

他也许是幸运的,那场熊熊大火似乎对他格外温柔,只留下几处不痛不痒的痕迹,形状古怪地散落在四肢背部的非要害处。

金溟一时有些出神儿,不知翅羽生物是经历了多么严重的火灾,才会留下如此重的伤疤。

许是被盯视得不自在,白翅膀缓缓收紧,挡住了金溟的视线。

空了的饭盒贴着地板被轻轻推过来。

“吃饱了?”金溟收回目光。

缩在白翅中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发丝晃动间露出额角的烧伤疤痕。他舔掉唇上的油光,咂了咂嘴,又点了点头。

金溟伸手去拿饭盒,顺势靠近了些。白翅跟着紧张地往回缩,受伤的那扇翅膀撞在背后的箱子上又被惯性推回来,无力地摊垂在地上。

“这个给你。”金溟慌忙拿出那只已经被他捂得温热的苹果,“好吃的。”

缩成一团的白羽里慢慢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金溟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金溟,目光再次落回到青苹果上。

“这叫苹果。”金溟趁机把苹果往前递,又纠正道,“人类叫它苹果,是一种温带水果,长在树上。”

指尖探出,试探地靠近苹果。

相对于细长的指骨,指骨间关节粗粝得过于显眼。

五根僵直伸展的手指,在碰触到苹果的瞬间又猛然收回。

“这个可能有点酸,不过也是好吃的。”金溟微微倾身,摊开手掌把苹果又往前递了十公分的距离,尽量保持着不经意的语气,“你们的语言里把它叫做什么?”

当金溟感觉到手心一沉时,那只苹果已经被握在了一只和他手掌大小无差的手心里。

那只手很灵活,仿佛很习惯用僵硬伸直的五指进行轻重量的抓握。

金溟盯着僵化的指节看了许久,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似乎在气恼,又或者是一种羞愧。

被切牙咬住的苹果发出清脆的崩裂声,对于几乎不需要撕扯的食物,锋利的尖牙似乎没有用武之地,急促地碰撞出几点暗哑的摩擦声,接着是磨牙慢慢咀嚼的声音。

与人类几乎无差的口腔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