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
一系列的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秒之中,然而在金溟的回忆中却漫长而割裂。
余光中金色的翅膀时隐时现,短暂的慌乱后被分别围困的人群在队长的指挥下逐渐靠拢,形成防线。他只是这道防线旁一个无足轻重的后勤员,甚至这只队伍里本来是没有他的。是否执行队长下达的开枪命令,其实不会对战局造成任何影响。
手枪掉在地上的声音被激昂的战火瞬间吞没,关掉传感器的世界像一部荒唐的黑白默片,一切都遥远而安静。
金溟闭上双眼,与这个世界最后的感官连结是一片迅速覆盖而来的阴影。
被防护面罩粗略过滤的空气中夹杂着的一丝血腥味。金溟微微张开双唇,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身负使命的军人,枪口朝外,意味着拿其他的命换自己的命。他也不是主宰万物的上帝,做不到拿其他生命去救别人的命。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那只小巧而轻便的手枪仍是他承担不起的重量。
然而,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
金溟睁开眼,视野里只有一片红色——鲜血从黎青被抓穿的胳膊直直喷溅到他的面罩上。
——
金溟自责道:“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再换几回药就差不多了。”黎青顺手拿起弹匣抛着玩,洒脱地挑眉,“队长以前跟我说,拿了枪,就有责任保护每一个人,不为你也得为其他人。”
他扬了扬受伤的胳膊,骄傲道:“每道伤都是军人的勋章。而且是我提议要带你出来的,更得保护好你。”
北方基地赋予每个居住民平等的人身自由。也许是离开太久无法适应,金溟自回来便总是憋在屋里闷闷不乐,连儿时的玩伴也极少见。而失职多年的父亲不是住在研究所就是在出任务,本就感情生疏的父子俩几乎没有相处交流的机会。
黎青本以为这次是个合适的契机,谁也没想到简单的野外巡视工作会险象环生。
见金溟仍低着头,黎青便用那只缠着绷带的胳膊往金溟肩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登时疼得两个人对着头一块儿呲牙。
“下回还是你来给我换药,那群糙老爷们儿手太重,缠个绷带跟捆犯人似的,要多结实有多结实。再让他们给我换两回药,等回去我就该截肢了。”
金溟忙不迭地点头,为表诚意,并拢五指以手做扇,殷勤地给黎青扎着绷带的伤口扇风。
淡淡的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流动,金溟看了一眼尾端的箱子,言语吞吐,“前天不少人受了伤,药还够用吗?”
黎青把头扎进箱子里皱着眉点数,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心,药比子弹带的都多。倒是……”
金溟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后话,只好出声催促:“怎么?”
“啊?”黎青抬头,用夹在指间的笔芯挠了挠鬓角,“刚才数到哪儿了?”
为了达到更好的练习效果,带出来的装备数量虽不多,但种类繁复,整理起来十分麻烦。
金溟伸手拿过黎青手里的纸笔,粗略扫了一眼就开始往上面写数字,接着问,“你说倒是什么?”
“倒是?”黎青抱起手臂往后让了让,“倒是,队长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回去。有几个伤重的没法再继续训练,最好是早点回基地治疗。”
“都回去?”笔尖顿出浓重的一画,金溟刻意放轻声音,“才刚出来。不是可以单独分出一辆车送他们回去吗?”
“前天的事,队长觉得古怪,”黎青明目张胆地偷懒,捞起一把枪单手拆了,又单手装上,“之前也不是没碰上过那些东西,但队长觉得这次是有计划的伏击,和往常完全不同,他想回去当面汇报。而且队长担心贸然分开,落单的车会遇到围堵。”
一望无际的冰原被窗框定格成一幅宁静的画。除了人类留下的车胎轧辙,天地间似乎不再有任何其他生命的迹象。
黎青微眯了眼,这样的风景看久了似乎眼神也沾染上了冰雪的冷冽,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