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出完气,纪晏清抹去眼泪,嬉皮笑脸地陪在纪鹿身边。
他想到纪鹿倒贴谢如琢那副不要钱的死相,忧心忡忡地道:“呦呦啊,有件事,哥想和你说……”
纪鹿其实猜到纪晏清想说什么。
她眨眨眼,黏黏糊糊地抱住纪晏清的手臂,蹭蹭脸上眼泪,撒娇。
“哥哥、哥哥,你就是我最好的哥哥,呦呦以后只喊你哥哥,只喜欢你!”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认谢如琢了,往后只要纪晏清。
纪宴清被说得心花怒放,老泪纵横,“呦呦长大了,哥好欣慰。”
纪鹿压根儿不知道,这么些年,他看着纪鹿跟在谢如琢身后,一声声喊他“哥哥”,自己心里有多酸。
幸好妹妹是知好歹的,他没白疼她!
纪晏清这么多年的兄长雄风终于回来了,他觉得往后出门都能挺胸抬头见人了。
纪晏清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帐篷。
哄好兄长后,纪鹿平躺到床上。
她身下垫着柔软的兽皮被褥,终于不是硬邦邦的石头。
纪鹿睡不着,她听着烛火的荜拨声,心里有点难过。
她回想起从前对谢如琢紧追不舍的样子,忽然觉得很丢脸。
所有人看她,都觉得是纪鹿一厢情愿,对太子殿下穷追猛打。
可是,只有纪鹿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给谢如琢送点心,隔几日,东宫那边也会回礼。
谢如琢记得她爱吃豆沙馅的米糕,每次送来的点心里,都会备好豆沙米糕。
纪鹿遇到不懂的习题,她会抱着错题本,去东宫找谢如琢。
虽然他政务繁忙,但总会抽空给她解题。
纪鹿在宫阙等待的时候,刘管事还会准备好纪鹿爱吃的茶点,供她休憩。东宫里里外外都对她很好,这一切应该都是谢如琢暗中施令,她才能有这么多的便利。
逢年过节,谢如琢还会给她准备节礼,还有压祟钱。他待她很体贴,他没有不在意纪鹿。
甚至、甚至。
纪鹿记得有一天晚上,正好是繁星漫天,月华盈盈的雪夜。
她在坤宁宫里用过晚膳,同谢如琢步行出宫。
宫道里的灯笼被风吹熄,四周寂静。
她回头看一眼谢如琢。
小郎君穿一身团龙织金圆领袍,肩背挺拔,身材高挑,看着风致楚楚。
不知谢如琢是否喝醉了,他的耳后微红,难得那样不守礼,解开一颗盘扣,露出一点喉结以下的锁骨。
白莹莹的,好似无瑕的美玉。
纪鹿不慎看到一眼,不敢再看。
更何况,这条甬道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楚。
纪鹿好像被美色蛊惑,晕头转向。
她不慎被吹落的宫灯绊了一下,足下一个踉跄,险些摔跤。
幸好一只横来的手,抓住了纪鹿。
她的腕骨被男人的虎口圈住,像冷冰冰的枷锁,束缚着她。
是谢如琢眼疾手快,拉住了纪鹿。
“呦呦,你很笨。”
谢如琢责怪她不看路,可说出的话却带有暖意,并不掺杂任何嫌弃的语气。
倏忽,纪鹿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笑,有点撩人,勾着她的心绪。
不知为何,纪鹿脸颊发烫。
她腕骨上的温度也滚沸,谢如琢显然是怕她再摔,半天没有松手。
纪鹿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她还在想,谢如琢为何忽然喊她“呦呦”了?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喊她小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谢如琢待她既亲又疏,他会照看她、关心她,但在人前,只冷冰冰地喊她“表妹”。
好似两人往后关系不可僭越雷池,彼此泾渭分明。
但今晚的谢如琢,实在不一样。
纪鹿想不出来,她只能把呼吸放得很慢,不敢惊扰奇怪的谢如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