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谢如琢对她的特殊与关照,被一个后来的小娘子打破了。
她不是唯一一个,能得太子殿下提点的姑娘了。
后来者居上。
马车还在往山林深处行进。
纪鹿借口犯困,没怎么和朱燕聊天。
朱燕也不在意,她给纪鹿拿了茶点后,便和丫鬟绿柳聊起一些边城的风土人情。
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车厢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纪鹿被马车的颠簸吓到,她还以为又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这一次的动静很大,到处都是马嘶与尖叫,还有刀剑相交的铮铮声。
纪鹿想要撩帘查探,探头的一瞬间,却被一股腥浓的血液喷了满脸。
鲜血顺着她鸦青色的发髻滴落,腥臭催人作呕。
绿柳吓得高声尖叫,饶是见过战场厮杀的朱燕也不由脸色凝重。
纪鹿急忙退回车厢,却在这时,一支锋锐的黑羽箭以雷霆之势,刺进车内,与纪鹿擦肩而过。
锋锐的箭矢虽然没有刺进纪鹿的体内,可着实让马匹受了惊。
健马将车夫甩下马车,马驹开始发狂地在人群里冲刺。
那些意图刺杀太子的刺客与应援的禁卫军缠斗在一起,无人在意这一辆陷入癫狂的小小马车。
车壁脆弱,被无数密集的箭羽贯穿,几乎四分五裂。
纪鹿不慎被铁箭射中肩膀,她吃痛地捂住手臂,推开想要问询她伤势的朱燕。
“朱姐姐小心!”
纪鹿搡开朱燕,自己却没来得及稳住身形。
她不慎翻出马车,跌下滑坡,滚落山崖。
……
纪鹿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昏。
初春虽然没有落雪,可夜里还是冷得很。
她为了身段窈窕,在谢如琢面前彰显小娘子的娇俏,特地忍冻,没有披上厚毛斗篷。如今想来,纪鹿十分后悔。
纪鹿受了重伤,浑身散架似的,躺在乱石嶙峋的崖底上。
每吸一口气,她都觉得四肢百骸像是断了一样的疼。
她不能不呼吸,可每次抽气要忍受这种痛楚,她都会委屈地掉眼泪。
纪鹿看了看天色,知道那一场厮杀应该过去许久,禁军凶悍,定能稳住局势。
可是,四野茫茫,不见人声,唯有不知名的野兽嘹唳。
没有人来找她。
便是纪鹿福大命大,没能摔死,她也会被循着腥味赶来觅食的野兽吃拆入腹。
近日正好是熊瞎子冬眠复苏的时季,它们在早春苏醒,饥肠辘辘,渴望进食。
纪鹿听说过熊瞎子的阴险,它们爱吃活物,会在猎物还没死透的时候,咬下其骨血,活吃了猎物。
纪鹿怕得很,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
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她流了好多眼泪。
纪鹿想,谢如琢怎么还没发现她不见了?
便是谢如琢没发现她失踪,哥哥也该担心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她?
大家是不是都不要她了。
纪鹿担惊受怕许久,直到悠扬的人声传来。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纪鹿忍不住落泪,她咬牙,大声地回应:“我、我在这里!”
很快,马蹄声渐近,火把的暖光探至纪鹿面前。
小娘子泪眼朦胧,对上了纪晏清担忧的一双眼。
看到亲兄长来了,纪鹿心中生出无尽的安全感,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纪鹿哇的一声哭喊,吓了纪晏清一跳。
纪晏清急忙下马,抱起妹妹。
“怎么了这是,别怕别怕,哥哥在呢!哥哥带你回营!营地里有太医,你这伤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腿断了也能帮你接上!哎呀,你别捶我啊,省一点力气!”
纪鹿腿骨断了,但纪晏清没有乘马车,只能抱她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