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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
按大永律例,齐王东方宪乃亲王,尸身需五日后方能大殓入棺,故凶礼之上,齐王的尸身停在青灯环绕的长桌上,以金线白绸铺身,全身厚以亲王爵位衣袍,妆容由专人整理过,口含灵玉,两手交叠握着以防尸身腐烂的草药,脚底抹上同样防腐烂的药液,再套袜靴。
苏远邦跟随苏业来到齐王府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灵台上写着‘永德昌盛治齐亲王东方宪之灵’的牌位。灵台下,停放着的是齐王的尸身,样子颇为安详,更因装扮过而脸色红润。苏远邦的视线再往一旁看去,只见齐世子东方稚正穿着边缘参差的粗麻衣裳跪坐在一边,面容肃穆,没有半点表情;在她的身后,是二皇子东方承,因太子乃储君不便服丧,故以二皇子作为叔伯子弟代表,服齐衰披麻衣,与东方稚一同守灵。
苏远邦跟随爷爷进入灵堂,先是在门口处跪拜五次,才站起身来上前取了香火躬身拜了三回,受一旁礼官白布抹血绑在手上,祭拜礼仪才算完成。东方稚与二皇子虽是亡灵亲人,但是地位悬殊毋须他们向官员回礼,所以他二人自始至终都是板着身子跪坐一边,官员们则是祭拜过后到堂下跪着,一边跪拜,一边诵经。
东方稚这般跪坐,已经坚持了两个时辰。
从为齐王招魂再到装扮穿衣,再到现在的吊唁仪式,东方稚一直披着麻衣在堂中跪坐着,眼神朝着地上看,有些空洞,只偶尔眨眼。往日的心腹孟槐雚疏二人,雚疏因身怀有孕不便出席,故只有孟槐跟在身边忙碌。又因为齐王无子,而孟槐自愿为齐王守孝,所以他也和东方稚一样服丧,只不过是齐衰,比东方稚轻一等,又比同等服丧的二皇子丧期要长。
齐王离世,多少人都在猜想,那年方十五岁的齐世子该非常难过。
毕竟是个姑娘,平日里肯定是被宠着的,一时之间面临这样大事,就算往日大家都说她懂事,可是这个关头能有什么过人表现?老臣们都是这个心态,自进了场,就一个劲儿地往东方稚方向看,想瞧瞧这女世子会是什么模样。
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声泪俱下。
有的,只是她端正跪坐目视前方,若不是她身上显眼的粗布麻衣,都反应不过来她在服丧。
“齐世子年纪轻轻能有这般镇定的姿态,实属不易。吾等一把年纪了,若到了这般场合,说不准会是个什么狼狈模样。各位都是为大永做贡献的臣子,如今什么场合?还是少说两句吧。”苏业与苏远邦跪在堂下,见周围的大臣都在议论东方稚,有些人更是出言不逊,老丞相看不过眼,便帮了东方稚一句。
大家也是懂道理的,见丞相爷都这样说了,不少人也就收了声,乖乖跪着。倒有一些平日里不多接触较为生分的官员,他们性格本就如此,也没管苏业劝阻,继续对齐世子评头论足。
“皇上驾到——”
门外的一个宦官突然尖声喊了这么一句,众人大惊。
按照规矩,皇上乃是天子,这世间无论是谁离世,都不足以让他亲自到场哀悼吊唁的地步——哪怕是太上皇离世,作为天子,也只是略行礼数,匆匆一面。今日吊唁的是齐王爷,虽说他与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可是身份横在那里,皇上这举动……岂不是坏了规矩?
大家心里都在想着这事,礼官是第一个冲上前来的人,他伏到皇帝脚边,哀声劝道:“皇上,凶礼之上亡灵魂魄未散,您乃一朝天子,若是贸然到场,恐怕有损您的真龙紫……”
“给朕起开!”皇帝脚一伸,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除了皇帝东方宏亲自到场以外,太子东方顺也穿了一身白袍跟随其后,神色悲痛。跪坐堂上的东方稚与二皇子不便走动,故只是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当作行礼。“元章乃是朕的兄弟,手足多年感情深厚,若他离去的时候朕都没有到场,恐怕就更损紫气了。”皇帝瞟了一眼礼官,神色坚决。
众人皆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要不要命地冲上去拦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