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了?”
“怎、怎么会呢。不要这?样说?你的父亲……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你父亲的脸吗!”
靠在纳贝流士怀中的爱丽莎突然扬起声音,她声音尖锐,和霍因霍兹脑海中那名?卧病在床的女性?完全不一样。纳贝流士则仍旧微笑,没有表示,玩味欣赏着妻子?与孩子?之间的对峙。
霍因霍兹在爱丽莎的眼中看到了恼羞成?怒,也看到了敌视与嫌恶。而这?些?情绪全都指向他自己。他闭上眼,又睁开?。
“小白只会护主,不会主动伤人。”
霍因霍兹说?完,便不再理会面前的一男一女,转身检查起白犬的伤势。所幸,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他不是圣职者,不会使用治愈术,但至少懂得最基本的救助知识。
他从佣人手?中拿过推车,将白犬放上去,又用手?边东西粗浅包扎一番。做完这?些?,他推着小推车便离去,将众人落在后面。
没有谁阻拦他,人们甚至下意识后退,为他让出一条道。他想,自己现在的眼神或许很可怕。至于?那个男人,呵,那个男人当然愿意见到他当众出糗的一面,乐见其成?。
霍因霍兹推着小推车,走在蜿蜒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道赤红的影子?,只仍旧自言自语,又或许是对着推车上的白犬说?话。
“附近村庄里,总会有愿意收留你的人。没有的话,就再走远一点,总会有一个地?方是你的家。等到你背上那块秃掉的毛重新长起来,大概就是春天了,到时候你可以和你的家人一起捕猎。小白,你是一名?猎犬,你未来肯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猎手?……”
滚轮在泥泞土地?上吱呀,趟过水的泥地?湿软,并?不好走路。孩子?的两只鞋子?都陷在泥地?里,这?泥地?又很快融化成?沼泽,淹没了霍因霍兹的下半身。霍因霍兹干脆将白犬抱在怀中,仿佛察觉不到自己即将被沼泽溺亡。
他陷在沉重的沼泽中,却把纯白色的犬托起。干燥柔软的白毛未沾染丝毫脏污。林中小径、推车、森林、太阳……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漆黑色的污泥如海般死?寂。
“母亲说?,你是用来嘲讽那个男人的礼物,嘲讽他只不过是一条走狗……可母亲自己就像是那个男人所驯养的狗一样……我是不是很过分?竟然用狗来形容自己的家人。”
白犬舔舐着孩子?的脸颊,像是在安慰。
霍因霍兹浅笑,眼中无?神:“人们说?,用狗来形容人是一种侮辱,我却觉得这?是在侮辱你,小白。人和动物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是思想吗?那些?伤害别人的思想,那些?攻击同类与异类的思想……”
他走得很慢很慢,慢到泥沼淹没了他的胸口。他于?是将白犬放在头?顶,纯白的毛绒生物像是一颗气球,轻轻晃荡。
终于?,漆黑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小房子?。房子?是简笔画成?的,红瓦顶白砖墙,这?是他小时候所做的涂鸦绘画,题目是“家”。
霍因霍兹踉跄着游到这?座简陋的家前,快要窒息前敲响了房门。门内传出温馨的音乐与饭香,有男人、女人交谈的笑语,有孩子?欢快地?应答道:“来啦!”
他把纯白的气球系在红瓦房子?的烟囱上,气球便携带着房子?飞向高空。红色,白色,逐渐在漆黑中消失不见,飞往一枚细小的圆点。那圆点很亮,似乎是升起的太阳,可惜他飞不起来,也看不到太阳的模样。
“你有家了……”霍因霍兹呢喃道,口鼻终于?被粘稠的沼泽吞没,他咳嗽了几声被水浸得窒息,“我没有家人了……饼干也没有……”
最后的话语淹没在窒息中。
他闭上眼睛,随着漆黑的水流下沉,即将消融在黑暗中,沉到寂静的庄园中。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将他捞起。
缪伊缪斯将紧闭双眼的孩子?抱起。他站在无?边的漆黑中,像一株火苗,将霍因霍兹的脸颊照亮。
梦要醒了,他终于?能捏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