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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下场。”

江荼垂下头。

旁人看来,他或许在祁元鸿的诘问中感到羞惭而低头,但实际上,江荼只觉得恶心。

他的喉部不断抽动,干裂的唇角撕扯开,血都顺着唇角流下来,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恶心,恶心…

好恶心。

他们相识数十年!

神通鬼王岂会不知他江荼所求的是什么?

若要苟且偷生,他怎会想要建立鬼界?

若在意自己的生死,他怎会入世救人?

我以为你懂我啊,神通鬼王。

可我竟然无法苛责你。

因为你做这一切竟是为了我。

…我。江荼忽然抬起脸,看向囚牢角落。

果然、果然,那些死去的亡灵,又出现在了那里。

他们看着他的丑态,尖声指责他:“你的愚昧害死了我们,你的狂妄让你受挚友背叛,你的猜忌将你与爱人离心,祂赐予你天赋,你却不知感激,现在——你一无所有!”

“忏悔吧,向苍生道忏悔!”

“什么?”江荼从喉中痛苦地挤出些许音节,“你说…什么?”

这些亡魂是他的臆想,他们诞生于他的愧疚与绝望,江荼知道这些血淋淋的话,不过是他临死前对自己的折磨和凌迟。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想要像苍生道低头求饶了么?

“我说,”祁元鸿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与亡魂们重合,“你若愿意就此忏悔,祂如此仁慈,会原谅你的一时愚蠢。”

你们…

神通鬼王努力地爬到江荼身前,每一张鬼面都变成哭泣:“低头吧,曜暄,你还能回头!你还能活下去!”

你们——!

被他拯救过的人们说:“向苍生道忏悔吧!”

与他相识数十年的挚友说:“向苍生道忏悔吧!”

将他置于囚牢酷刑折磨的仇人说:“向苍生道忏悔吧!”

如果叶麟在这里…

那个将苍生道视作信仰的麒麟,应该也会劝他忏悔。

江荼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混着血丝滚落:“我会…忏悔…我…向祂忏悔…”

委羽首座往江荼唇腔里丢入几颗颜色鲜艳的药丸:“这能保证他至少不在审判的时候就死掉,至于之后他还能撑多久…”

“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祁元鸿道,“今日以后,曜暄之名,将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而苍生道,会将祂垂怜的目光,落在我等身上。”

他拖着江荼走出囚牢,第一缕阳光砸在江荼身上,而吸引了其他首座的目光。

灵墟首座啧啧出声:“你们把他折磨成这样,不怕其他人置喙?”

他已经说得足够委婉,事实是此刻的江荼看起来就像一团血块,他的白衣早就被彻底染红,是鲜艳的红色,长发像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黑蛇,紧紧缠住他的脖颈和脸颊。

祁元鸿不甚在意:“其他人?你是说那群渴望苍生道垂怜以至忘乎所以的蝼蚁么?”

江荼被一路拖行,血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浑噩中,他听到祁元鸿的声音隆隆作响,像是闷雷,却听不到语句——

他的耳边是无数亡魂的尖叫:

忏悔、忏悔、忏悔!

江荼觉得自己就快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受尽折磨,他只知道,他要忏悔。

他是罪人,是伥鬼,他必须向苍生道忏悔,必须赎罪。

他没有名字,曜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罪人的代名词。

直到更多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江荼的脸火辣辣地刺痛着,光明掌掴着他的脸庞,好像拒绝他这样卑劣的生物离开黑暗。

江荼听到无数人的窃窃私语。

他艰难地迎着阳光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