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担心,世子只是不便来瞧你,心里总想着你的。”
冉漾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声,不由笑出声。她转身躺回床榻,闭上眼慢慢地想,她方才也不算骗他。
在成为冉雪霄的义女前,她并非什么孤女乞儿。
她有父有母,生活无忧,凑巧与季绪胡诌的那般,是个商户人家。
冉漾依稀记得,他们所居之地依河成街,细水潺潺,临脚便是往来的河船。
每逢春日,溪边的繁树上会盛放接天的禾雀花,花苞若雀,似万鸟巢栖,妖娆蔽日。
幼子孩童们常在此嬉耍玩闹,冉漾亦不例外。
犹记得一次,那对街的小郎君提溜来一木雕栊槛,得意地同她炫耀:“我这雀儿能唤会动,比之你发上的死物不知强上多少。”
那死物,说的是冉漾压在发间开的正好的禾雀花。
冉漾放下手中正摆弄的柳枝,转眼?向栊槛内扑腾的幼雀,小心伸出手指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认同道:“这雀儿被你捉住,困在樊笼,不见得有多高兴,哪里好了。”
小郎君听得有道理,便拨开笼牖放雀儿离去,谁知那雀出来后直往她的发上扑,她吓得哭喊起来,在往家中跑的路上绊了一跤,扭伤了脚。
阿爹闻声赶来,替她驱卩坏心的雀儿,摘去她发间诱鸟的香花,将她抱在臂上回了家。
夜里,她吃着阿娘新做的青团,不忘控诉自己的委屈,阿娘边为她梳着半湿的发,边细语哄她,唤她阿汕,阿爹为她揉着脚,只是笑。
那时的她约莫六七岁,最清晰的记忆也就这些了。
只是后来听冉雪霄说,她被捡在吐蕃与陇右的交界,那里刚经历了一场戮杀,满车财货俱无,尸体横陈。
唯有她,从成山的死人堆里爬起身,睡眼朦胧地望向他,拳头大的蚌漾从她怀中骨碌碌滚出,跳下尸堆一路滚到他的脚边。
冉雪霄拾起那颗蚌漾,环视满目惨状血色,最终目光落于一脸懵懂的她身上。
他携着那颗漾到她面前,说:“你双亲用此换你能活命,跟我卩吧。”
于是冉漾牵上他的手,接下那冉字玉佩,又听得他道——
“自此,你便随我姓,唤作冉漾,可好?”
不过他今日奉命捉拿梅念卿,眼下正值关键时候,的确走不掉。
但天寒地冻,冉漾可没法陪他在这站着,他迟疑片刻,叫来衔青:“带她回去。”
衔青闻声应下。
季绪又交代两句后便离开了,衔青递来帕子,冉漾擦了擦身上的血污后又遥遥去看季绪。只是混乱的人群当中,在她找到季绪的身影之前,率先看到了靠在朱门前的季云澹。
他正在看她。
衔青可是把方才季云澹为她挡刀看清楚的,他怕冉漾心软,连忙道:“方才即便大公子不出手,二公子也会出手的。”
冉漾嗯了一声,收回目光。
衔青想太多了,她那有那么敏感,成天心软。
从季云澹辜负她的信任带走她的那一刻起,他们仅剩的体面都消耗殆尽了。
第77章 回京
大雪在隔日的清晨停歇,队伍分成两路,一路护送小郡主,一路押送梅念卿回京。季云澹自请去了梅念卿那一队。
虽比不上梅念卿,但季云澹现在也算半个待罪之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回京后是必然要受审的。
冷风扑面,冉漾坐在季绪身前。
“季二,你脖子受伤了?”
支知之声音关切。
冉漾因为马车憋闷,也跟季绪在前面骑马,闻言顿时直起脊背。
“虫子咬的吗,红这么大一片?”
季绪还没说话,他身前少女的脸蛋率先红了,她本身就皮肤白,这样一红在这漫天雪色里格外明显。
最后一丝暮光沉落,黑暗蔓延,众人的神情便都湮昧在微弱的光线中。
周遭沉默下来,目光均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