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澜剑尊门下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朱雀台地砖是由玄天暖玉铺就而成,每一块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朱雀纹案,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白衣少女虔诚立于高台正中央,刚要屈膝跪下,便感觉一道柔和灵力包裹住她的膝盖,托举着她双膝虚跪在地面。
她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
云澜剑尊一袭广袖流云道袍,身姿挺拔立于她身前,垂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他神情冷淡,眸光却似有几分柔和。
一道属于他的阴影降下来,将小小的她兜头笼罩在内。
晏琳琅心头微微一动,像是雏鸟被拢于羽翼之下,不自觉生出几分依恋,唇畔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晏琳琅,你是否愿意成为云澜剑尊的入室弟子,从今日起谨遵师道,恭谨顺从于他?”
“我愿意!”她眼也不眨,语气难掩兴奋,“弟子誓死追随师尊。”
“云澜剑尊,你是否愿意将晏琳琅纳入座下,将毕生所学倾囊而授,绝不藏私?”
高大俊美的白衣剑修未颔首,嗓音清冷磁性:“嗯。”
紧接着,晏琳琅便被双膝的灵力托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地面,但维持下跪的姿势太久,她稍微有点腿麻,身体摇晃了一下。
一只手按在她肩膀,稳稳将她扶正。
“疼么?”云澜剑尊淡淡。
晏琳琅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拜入天下第一剑门下的喜悦中,飞快摇头:“不疼!”
白衣剑修却微俯身,屈指放出一抹灵光。
灵光四散,化作一阵清风,极其克制地撩起她的衣摆,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
膝盖上的红痕在莹白肤色上更醒目,触目惊心。
晏琳琅一怔,她从小身体便容易留下痕迹,她真的不疼。
“师尊,我……”真的没事。
一阵风起,垂落满树桃花。
一道淡漠却晏和的声线落下:“往后,你不必再跪。”
晏琳琅受宠若惊,难以置信抬起头:“任何时候吗?”
白衣剑修凌厉的脸廓被光影柔和成朦胧的剪影。
他看着她。
“任何时候。”
……
一道灵压轰然砸落在晏琳琅脊背上。
六方雅座与上首的位置同时释放威压,来势汹汹蕴着戾气。
“跪下!”
与陆鸿雪不同,其余五主峰峰主虽然与晏琳琅并不熟悉,但他们熟悉云澜剑尊。
——如果来人真的是擅闯剑宗,冒充晏琳琅的妖女,那恐怕以云澜剑尊对晏琳琅的宠爱,早已出手。
然而他并没有,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但无论来人究竟是谁,她大闹四象峰已是事实。
哪怕是真正的晏琳琅,也要受罚。
晏琳琅重伤本就未愈,被这样毫不留情的灵力压下来,登时胸口一阵腥甜,喷出一口血。
但她反手将流云从腰间连剑带鞘抽出来,铿然一声插入地面。
玄天暖玉上精美的浮雕被一剑斩碎。
晏琳琅单手撑着流云剑,流云有灵,感受到主人身陷囹圄,剑身嗡鸣不止,几乎冲破剑鞘。
她咬牙硬扛下浩瀚灵压,双膝半点也未弯折。
晏琳琅并未看旁人,只是执着盯着云澜剑尊。
白衣剑修与五百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曾经那个会冷着脸担心她膝盖疼痛的男人,此刻见她受伤吐血,脸上神情却也半分未动。
云澜剑尊视线落在晏琳琅掌心的流云剑上。
顺着他的视线,陆鸿雪赫然一惊:“流云剑竟也被她夺去了?”
他当机立断朝着四周蠢蠢欲动的弟子喝道,“将流云剑夺回来!”
“是,宗主!”
万剑出鞘,剑光交织将整个四象峰映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