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就见他后背隐有血迹渗出了衣衫,在新换的雪白里衣上分外惹眼。
两人都一怔,那将士刚要开口,却见床上的人抬起手指:“嘘,人没走远呢。”
将士没敢多话,看着卫听澜重新支起身,把姜汤一饮而尽,接了空碗便告退了。焦奕却神情复杂,站在床前没走。
卫听澜趴了回去,倦懒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焦奕也不跟他磨叽,问道:“小郎君何必将祝郎君打发走?猴子寻大夫要时间,您背上那伤……”
卫听澜微妙地笑了下:“浑身上下就这么点伤了,都处理好了我还怎么卖惨?”
昨夜他们虽占了天时地利,但对方派来的刺客也非泛泛之辈。卫听澜以一敌众,用的又是速战速决的激进打法,多少挨了对方几下。
但他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就连泡水塘时都特意避开了背后最深的那道口子,并不多严重。
失火的动静这般大,宫中定不会坐视不理。皇帝本就因为流言的事怀疑自己,定会派人来慰问试探。
如果他接连两次在刺杀中化险为夷、全身而退,以皇帝那疑神疑鬼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想。
焦奕闻言,沉沉叹气:“我的小主子,您可行行好吧。似昨夜那般以身犯险,您那不是卖惨,那是玩命吧。”
卫听澜瞥了他一眼:“怎么,于思训不在,他那老妈子的毛病就传到你身上了?”
焦奕噎了噎。
这能怪谁,他那顶天立地的于兄走了,操心的人可不就轮到了自己!
“不是,小郎君。”焦奕头疼地捋了把额前的乱发,“属下领军法那日您教训的话,咱可是刻在脑海中片刻不敢忘。怎么您自个儿反倒不记得了?总不能我那顿板子白挨了吧?”
他指的是自己领军法时卫听澜敲打过的话——身为朔西的盾,就不该肆意作践自己的命。
卫听澜淡笑了笑:“那不一样。我的命,不作践不行。”
焦奕迷惑地皱了下脸,对这病得不轻的发言持保留意见。
卫听澜有些累了,摆摆手:“你下去吧。看着点祝郎君,别让他知道了。”
焦奕见他翻了身不再搭理自己,只得无可奈何地转身走了。
另一边,祝予怀替小羿把过了脉,又向秦宛细问了几句药瘾发作时的症状,一一记了下来。
小羿的药瘾是昨夜发作起来的。因为提前服用了镇痛的汤药,疼得不算太厉害,只是昏睡中一直冒着冷汗。
秦宛看顾了一整夜,熬得眼睛通红。祝予怀看她憔悴,劝道:“您这般劳心伤神,恐要累垮身子。药方里加了安神助眠的草药,小羿估摸着还要再睡半日。不如我来照看,您去歇一歇吧。”
秦宛也知道这样强熬伤身,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半忧心半感激地点了头。
祝予怀自己也时常生病,对照顾人有些心得。他胡乱应付了早膳,便开始专心替小羿擦脸擦身,按摩穴位,易鸣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安置秦宛母子的新院落十分僻静,两人一忙碌起来便忘了时辰,卫听澜还特意吩咐了不许惊动他们,故而宫中遣人登门探视一事,祝予怀全然不知。
事关刺杀案和朔西,明安帝不信任旁人,因此仍旧是沈阔亲自前来。
随沈阔一道来的还有太医。
侯跃请回的大夫已提前替卫听澜看过伤,但卫听澜故意以怕疼为由挣扎抗拒,伤口便处理得十分草率。
那太医看了就拧紧了眉,只当是情急之下胡乱包扎的,又替他拆了重新上药。
伤虽不深,但有满背的旧鞭伤衬着,再加上卫听澜一副随时要撒手人寰的虚弱样,三分凄惨也显出了十分。
就连太医也被唬得也不确定起来,笔走龙蛇开了一堆药方,才谨慎地收了手。
沈阔站在一旁,目送着太医一脸唏嘘地离去,望向卫听澜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卫听澜折腾一番,实在困得不行了,但还记得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