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和阿弟都没了,她家里十几口人没一个活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她也死了。”
于思训沉默地盯了他半晌,转身道:“走了。”
“哎。”焦奕晃悠了两下,跟上他,“于兄,你不多问几句?”
“问什么?”
“比如,问我是不是对她余情未了,看见故人嫁作他人妇,心里憋闷,借酒浇愁……之类的?”
于思训面无表情:“与我何干。”
“怎么没干系?你多问几句,我也好晚一点儿功夫挨板子呀。”
于思训没答话,牵着自己的马径直往侧门走去,要进门时视线微顿,抬起头去。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虽未亲眼见到,但这一瞬间,他眼前仿佛一晃而过焦奕提着酒坛、顶着一身薄雪在夜路上独行的模样。
于思训忽而停下了步:“那你说吧。”
焦奕偏头看他:“说什么?”
于思训冷漠道:“说你是不是借酒浇愁。”
焦奕掂着酒坛愣了一下,蓦地笑了:“你可真是……”
于思训转头就走:“不想说就别磨蹭,进来挨打。”
“别啊,于兄,于兄……”焦奕乐个不停,伸手去够他,“你头上落了雪花,我给你拣拣……哎你别走啊!于兄,要我说,咱俩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吧?打个商量,等会儿叫人轻点儿打呗?”
“行贿上官罪加一等,劝你好好掂量。”
“我就求个情,这算哪门子贿赂?哎呀于兄,再过几日就除夕了,你忍心自己喝酒快活,看我下不来床?行行好,这大过年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焦奕追得太急,被门槛绊了一跤,手中酒坛砰地落了地。他似是觉得这情形滑稽莫名,撑着膝盖弯着腰,看着那满地碎瓦止不住地笑起来。
于思训站住了脚,回过头。
碎絮似的白雪轻飘飘地打着旋,落在那醉鬼乱颤的头发上。焦奕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我真走不动了。于兄……你等我一等。”
于思训看不出什么情绪,站在原地,看着他笑累了,笑够了,才开了口。
“等着呢。”他淡淡地说,“还不快些跟上。”
*
冬日天黑得早,晚些时候,卫听澜独自骑着马回府。
转过街角,府门口隐约有亮光轻晃,走近了他才看清,是个身形佝偻的人提灯站在门口。
看见他过来了,那老者上前几步替他掌灯,唤了一声“二公子”。
“徐伯?”卫听澜愣了一下,翻身下马,“府里出什么事了?”
徐伯忙道:“没有没有。我看您今日回得晚了,就来门口迎一迎。”
“路上结冰,行得慢了些。”卫听澜说,“往后我若回得迟了,叫人在门房里留盏灯便可。夜里风大,您老一把年纪,别受了寒。”
徐伯腼腆地笑了下:“我这老骨头还硬实,不打紧。”
卫听澜道:“那我回头叫人在门房多备些炭火,您在里头等,别在外面挨冻。”
他牵着马正要从侧门往马厩去,一抬头却瞥见正门门檐下新挂了两个红灯笼,顿了下步。
徐伯跟着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局促地说:“二公子勿见怪。这灯笼,是去年大公子来京时添置的,买多了几个,就收在库房里头了。前些日子我给找了出来,见都还新得很,没舍得丢。就清了清灰,编了新穗子,自作主张挂上去了。”
他说着声音就轻了下去,忐忑地看着卫听澜,似乎在等他表态。
卫听澜听完他的话,视线一直在那灯笼上没挪开,点了点头:“挺好的,挂着吧。”
徐伯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浮起笑来:“二公子若是觉得好,还有几个多的。您那小院里头空空的,点几盏灯笼亮起来也好看。过年嘛,讨个吉利。”
卫听澜一怔,转头看了他一眼。
徐伯连同府里头其他的老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