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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地盯着里面的月舟和江度,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他像是张了口,而耳边尽是乱响钟鸣,以致于他说了什么,连自己都没能听见。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光如落花,轻飘飘地从那金色凤凰身上凋零,变成瞧不见的风,融进火里。

那些火却长长久久地烧着,生生将天道那些光符咒语一笔一划地烫成烟,再散进虚无阴黑之中。

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

玄色慢慢地铺回幽都顶上,谢逢野手臂还悬在法障前头,拳头捏得死紧,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绝望像山一下拍过来。

离身的本相凤凰没有再回来,千万里之外,昆仑虚上留罪岛的钟,敲完了最后一下,还天地以沉寂。

谢逢野面前的法障渐渐变薄,直到散去。

它消逝得那样快,都来不及让风推一把。

幽都上空,哪里还见得到江度和月舟。

只有光尘在漫天浮着,又无谓归处地缓缓落下。

安静了下来。

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听钟响。

想来留罪岛的钟刚才就把自己撞碎了,却没能留住主人。

这次响的,是不世天的钟。

一声而已,千重万重,荒凉的铿锵。

以此昭告三界,有位神仙殒命。

此响悠远荡开,一直撞进了幽都的黑暗深处。

谢逢野先动了动手指,才将手臂无力地垂下,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连目光都麻木地追着那些散落的光尘一路向下。

看到幽都鬼众们默声抬起双手,试图接住些什么。

他们面上带些茫然,偶有互相对视,像是在问:“神仙也会死的吗?”

“会啊。”

许多年前,曾有个神仙这般当面回答过冥王。

彼时他还是个不晓世事的龙娃娃,成天被昆仑虚里那个神仙折腾作弄。

那天难得晴光大好,老怪物终于愿意带着小龙到不世天去逛逛,远远瞧见金钟隐现于云端。

小龙不解,指着那处问道:“那是做何用处?怎么从来没听过响?”

“有什么新鲜的。”那神仙身边尽是缭绕灰雾,迷迷蒙蒙得瞧不真切,嗓音却透亮又清澈,凡是说话,都喜欢带着三分笑。

他说:“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它要响了,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小龙皱皱鼻子傲声道:“我兄长,青岁,那可是天帝,有他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也是。”昆仑君难得没有笑他,轻声慨叹,“许多年没有听见这钟响过了。”

“你又在诓我,你什么时候听过它响?”

童声稚嫩,老神仙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之前,有神仙陨落的时候。”昆仑君笑意减了几分,嗓音里带着许多沧桑回忆。

小龙更不解了:“神仙也会死的吗?”

那些向来缭绕不歇的浓雾仿佛都被这一句话问得停下了,半晌,才听昆仑君沉沉地回:“会啊。”

“谁都会有那一天的,我也会。”

小龙听得不太开心,探手进灰雾里揪住衣袖,把老怪物扯走,不悦地呲着嘴数落起长辈来。

张嘴说话时两个小尖牙若隐若现:“你才不会死的,乱说话,呸呸呸!”

浮光掠影,如今回想起来,都成了寂寞。

又记挂着那些温情。

谢逢野牵着嘴角笑了下,却让那些温热有路可走,咸意在嘴里蔓延开。

他才怔怔地摸上脸侧。

可冥王此身生来就没有心,整个胸腔之内,都是空落落的疼。

忽地感觉掌心处有什么东西,再放下手来,见到了一枚玉扳指。

骨留梦赠有情人,成双成对。

先前谢逢野烧了江度那一个,如今这个,是月舟留下的。

谢逢野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