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
这样一个自恋到极端的仙官,如今很不优雅地趴在灵殿正堂的桌案上,身旁散落一地卷轴灵篆,精致风雅的衣服跟着断裂的四肢一道躺在几步之外。
昔日容光焕发的土生上仙此时面容灰黑如泥陶,他身后那盏象征着仙官运数的长明灯,正用不见火点的灯芯昭告着土生命数已尽——还是被生生捏碎魂台,又遭肢解身体的凄惨死法。
神仙也是会死的,谢逢野见过许多回,第一次见到这么……充满恨意的手法。
看到这,谢逢野懂了,怪道不世天这么大阵仗来找他。
这两个仙官同他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掌罚那个蚕蛹,百年来苦苦追在谢逢野身后记录罪证,更别提当日遮云楼中他们还当着诸天神佛秘传话音。
然后他就堕落了,他就背叛了。
才罚了冥王,他就出事。
更别提那司命,想当年为了躲谢逢野追杀,活脱脱在外面奔逃了数十年,直到谢逢野被贬下界才敢灰溜溜地回去。
然后他就被杀了,他就再也优雅不起来了。
不世天上面的各位已经懒得想了。
谢逢野手心突发剧痛,抬起来看,上面赫然被刻出一个“十”字。
这是天道的最后警告:十天,要么自证清白,要么天降死劫。
天降死劫的下场,只会比那个蚕蛹被剥仙缘时残忍得多,是生生捏断每一寸神骨,再将其混着血肉一同抽出来,最后用至纯离火烫到魂台深处,直到四十九天后彻底魂飞魄散。
一旁的土地看得心惊胆战,慌张道:“小仙,小仙愿意为冥王殿证明清白!小仙可以跟不世天的仙官保证!您从未离开过百安城!”
“幽都内鬼众皆听本座号令,你怎知本座没有传令行事?你跟我很熟?就替我担保?”谢逢野额头的黑莲还未完全散去,淡淡的花纹脉络尤其衬他现在的云淡风轻。
相比之下,土地急得跳脚:“哎呦!我说冥王殿啊,不该这样赌气的呀,您这,这天降死劫是闹着玩的吗?”
“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腿吧,好歹是个神仙,瘸着算怎么回事?”谢逢野看着手心冒光的“十”字,就像被野狗撒尿标记了一般膈应,下意识想抬手去衣服上擦,又不想脏了自己,嫌弃地甩了甩手。
亭冥王殿再三提及自己的腿,土地惭愧道:“此地福运薄,祈福供奉也少,我们这种小仙缺腿少手的很正常,但是冥王您……”
“——别啰嗦了!”谢逢野不等他说完,运行周身经过刚才动怒之后残留的法力,凝聚到指尖,再弹指射向土地那条瘸腿。
可怜那土地,喊都来不及喊,谢逢野不晓得弹那一下痛不痛,横竖能把那条腿修好。
“仙力微薄,还爱多管闲事,不世天这些神仙真是没脑子。”谢逢野自言自语,“这天帝还不如我来做。”
他收回手,转身,对上了俞思化奇怪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俞思化没有回答,而是斯文地一手捻着袖口,一臂高抬至齐肩,食指弯曲垫到大拇指下面。
朝刚才土地的方向,轻轻一弹。
“这个时候出来的。”
谢逢野:“……”
他心说这是什么泼天狗血大运,饶是心宽脸厚如冥王,都不忍回想刚才这样落在俞思化面前是什么模样。
凡人瞧不见妖鬼神仙,却能瞧见他雄赳赳地站在路口,然后朝着半空弹指,再傲气凌人地说:“凭你也配管我的事。”
……
这一幕有多么惨不忍睹,谢逢野想都不敢想,他无声盯着人看,心说:“要不然灭口吧。”
正僵持不下时,俞思化先开了口。
“各人有各人的兴趣,谢公子性情活泼,我很羡慕。”
谢逢野只觉得撞鬼了,这个人到底哪来的本事骂人也做夸着讲的?
“再会。”俞思化锁了门要走。
谢逢野鬼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