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笑了:“他这一生周围尽是妖妖鬼鬼,如何能安稳历劫,难道还要我护着他?”
昆仑君默了半晌,才说:“那就看你护不护吧。”
谢逢野斩钉截铁地回:“不护。”
“本座今日以幽冥无度在此起誓,成意即便要身死魂销在本座面前,本座也不会加以阻拦,否则便让本座终身难了未尽心愿。”
“如有违背,天道在上,只管降罚于我。”
这是义无反顾的心意。
誓言瞬时铺开成跃动字符,散在歧崖之上。
昆仑君没拦住。
小安和阿疚不敢说话,只觉得冷汗险险地挂在脸侧。
谢逢野忽然动了。
他缓缓收拢掌心,一寸寸压下那些赤红明艳,然后转身去看昆仑君。
“那你们呢,何时能给我一个交代?”
这问的,便是魔族欲逆施倒行损天道规矩祸害乾坤。
“反正不是现在。”昆仑君很快便给出了回答。
“为什么?”
“时机未到。”
“柴江意消失得莫名,他可是魔族?”谢逢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不是。”
“好。”谢逢野侧身一步迈入虚无,准备从歧崖离开,不忘回头狠狠丢下一句,“话说在前,你和青岁谋划什么,我都不会帮忙的。”
灰雾里那身影一顿,随即炸开惊天狂笑。
谢逢野也不贱,铁着脸就要走,私心里发誓今天不会再和老怪物说一句话。
“小黑龙。”昆仑君喊他。
冥王殿一顿,继续往前。
昆仑君在雾里轻咳两声。
那人就不走了,咬着牙站原地。
谢逢野全身上下都在透露着烦躁:“还有什么话要讲。”
昆仑君全做视而不见,接着问:“你现在还捡叶子吃吗?”
谢逢野之事,不论是青岁还是昆仑君,皆是无所不知,自然晓得如何让一只暴怒的龙回头。
当年冥王遍寻不得惹了众怒,眼见着丹砭殿被砸在即,药仙才怒而挺身,说世间有灵叶,久未得见,食之可见所念之人。
但是又碍于私怨,不肯将全名说出。
从此冥王才多了个嗜好。
谢逢野冷冷地说:“吃啊,不吃怎么能对得起你和天帝骗我这么久。”
说罢,就转身离开,背影上写满愤怒二字。
“这下可难哄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昆仑君才叹念出声。
小安和阿疚眼看着这莫测的老神仙大有要撒手离开的准备,急急出声喊住他:“昆仑君!我们……”
灰雾停下。
“我们也是可以离开的。”
“你们呀。”昆仑君声音重回清润温和,笑语道,“你们戮仙之举此刻怕是已上报到天帝面前了,我给你们建议。”
分明是被昆仑君操控的!
小安和阿疚哪敢说开,含着委屈屏息以待。
便听昆仑君清了清嗓,老气横秋地说:“回不去了,待在幽都好好干吧。”
*
饮恨路上,冥灯高低错落地排开一列,幽光汇聚着,奋力将幽都那些孤寂挡开,照亮这条亡与分离的路。
生魂移步,不见影子。
冥王亲行,百鬼列阵。
前面就是忘川,有千千万万不得善了的遗憾在此流淌千年。
谢逢野扯着柴江书的袖子,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步步引她走向奈何桥。
凡入幽都,皆会化为此身最美好的模样。
她还是谢逢野记忆中的样子。
青袄灰裙,嘴角笑意飒朗,只不过用灵纱蒙了双眼。
原先最是活泼的人,如今只管扬着浅笑,不开口过问,静静地跟着走。
直到孟婆递过碗来,谢逢野又仔细地放到她手里。
她才说:“山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