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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喊。

“嗯?”

少年应声低头,眼睫落满天灯映成的瑰色,眼底一川流淌的花灯,漂亮又遥不可及。

“其实,”虞菀菀扒住他的手,嗓音好轻好轻,“其实我不喜欢花灯。不喜欢天灯。”

薛祈安愣,乌睫一垂。

虞菀菀:“我也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温度太高的地方。”

那些东西都好热闹。好亮堂。漂亮得不像是她能拥有的东西。

攥住她的手一紧。少年轻轻抿唇,声音放轻:“抱——”

歉。

话音未落,虞菀菀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藏匿光影里吻住他的喉结。

“可是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她顺着喉结向上亲:“因为和你待在一起,所以这些都会变成很有趣热闹的东西。我会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虞菀菀又重复了一遍,慎重地强调。

少年一瞬绷紧身体,被她吻过的地方染成片浅粉色,像漫山遍野的桃花。

“我也是。”

他忽然说,顺从地仰起下颌,柔而轻地直视她说:

“我完全不喜欢这世界。”

我只喜欢你。

虞菀菀猜他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想起他对世界一视同仁的初始好感度:

0.

/

她生日这天,就是她有回双修时看见的那段记忆。

她真切重温了,他被人看上的火大。

银链绑系他们的手腕。

叮当响彻长夜。

次日。

他们把甜橙分来吃,果然好甜好甜,直往心里奔,会掉眼泪的那种甜。

虞菀菀问:“你怎么催熟的?修士不是不能违背自然规矩吗?”

所以之前她的甜橙树都是适度丢术法。

少年替她剥好橙子,笑吟吟地塞入她嘴里,没回答。

虞菀菀也没再问。

到后来,他离开有几日了,她才明白这也是他的命换来的。

他的命好值钱哦,因为人很漂亮吗?她的身体又哭又笑在想。

时光流逝。

长明灯越燃越旺,少年睡眠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有时呼吸都浅得听不着。

云及舟的记忆,这部分过得很快,多是他们俩在家闹腾的片段。

看话本子、种树晒太阳、吃甜糕……有时对视都能莫名其妙笑。

日子从不为人而停留。

长明灯光线最亮的那日,薛祈安给了她一瓷罐的甜橙干。

他避开她的视线,轻声说:“消除记忆的。”

虞菀菀抱紧瓷罐,很平静:“喔。”

她上前抱抱他,像什么也不知道,哼笑问:“为什么是甜橙干?”

“因为甜?”他很认真地想了想。

薛祈安又说:“你要不下山——”

不用在这陪我。也不用遭罪。

话音未落,虞菀菀就踹了他一脚,不吭不响瞪他。

他一下不说话了,低头亲亲她。

长明灯是他用命燃的,最亮时,就是他死期将近时。

俶尔熄灭,则是他生命到了尽头。

他把长明灯送给了她。

说是能帮助她修炼。

少年走出那扇门,再也没有回来。

门开刹那,疾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许是周围过分空旷,他的背影竟孤寂得好似与世界为敌,腾身化为一点银白,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小黄没动甜橙干,也没出门。

她抱着瓷罐,有点像在抱骨灰盒,抱得好紧,坐着眼泪不停流。

屋外闹腾的讨伐声,轰隆的术法,数日未停。

停后,就是祝贺他死的庆典。

虞菀菀附身于她,也跟着掉眼泪。人都哭恍惚了,分不清今夕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