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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呼吸匀且轻,与寻常睡着的模样一般无二。

脸色要比前几日红润些许。

陆迢俯身在秦霁腮畔亲了亲,感到有绵暖的呼吸轻拂过颊侧,才觉出片刻安心。

暮秋的云,一重比一重暗,残阳从云层漏隙中落下,照得人心里灰濛濛一片。

晚间,东街发生一起要案,涉及几位在金陵身居要职的官员。汪原无法,只好派人来找陆迢。

马车辘辘驶往应天府,停下的时候,犹能听见里面喧嚷。

公堂上三拨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中间夹着一个汪原,插不进话不说,还接了一脸的唾沫。

差役看不过去,高声喊道:“知府大人来了!”

一群人边吵边回头,不想真见到了陆迢。

他身着玄色镂云纹长袍,长身玉立,俊面阴沉,眸底凝着一层冷霜。

只将这里的人望上一眼,公堂中便静了下来,挤做一团的人群迅速分成两边,脸上佯装出正经的神色。

汪原松了一口气,将他们领去门房。一个时辰过去,关的关,押的押,终于将这帮不速之客打发走。

汪原抹了把脸,仰靠在椅背,叹道:

“多亏陆大人还肯记得我。今日下值他们都走得快,我不过晚了一刻钟就碰上此事,一天死两个,真是冤孽。”

陆迢冷嗤一声,“你还有晚下值的时候?”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汪原坐直身子,拍拍桌上的两堆案卷。“朝廷要查近三年的大案,我在卷宗库翻翻找找,好不容易将这些找了出来。”

案卷边上放着一张诉状,纸张陈旧泛黄。

诉状右下,原告人处写着“声声”二字,一笔一划都极为笔直,字迹分明没见过,陆迢却看出几分熟悉。

汪原见他顿在原处,笑着卖关子,“这是十几年前的一份卷宗,被告的还是那位古板著称的秦御史,你可知为何?”

陆迢半个眼风也没给他,提步出了应天府。

那个写话本子的叫过她声声。

笙笙,生生,声声。

她是声声。

回到榴园,已是亥时,正是秦霁服药的时辰,绿绣出了竹阁,去小厨房取药。

一只灯笼从廊下经过,陆迢移眸望向灯烛亮起的那间屋子。

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才跨进门,就听到清脆一声裂响。

绕进屏风内,便看见昏睡了五日的小姑娘已经醒了过来,正斜靠在床边。

秦霁不仅靠在床头,两只手也撑在被褥上,不然就要滑下去。

她垂首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心头有些堵得慌。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不知为何,现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连茶盏也端不起来。

碎在地上的瓷盏又响了一声,银镂云纹皂靴闯入视野当中。

秦霁缓缓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沉的丹凤眼。

陆迢又走近一步,地上碎瓷被踩响,他这才有所发现地低头去看。

薄唇稍抿一瞬,陆迢折身离开。

秦霁又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碎瓷和茶水,心微微揪了起来。

在陆迢没出门前,她其实模模糊糊醒过一回,只是睁不开眼而已。

他和别人说的话,秦霁都听见了。

她听说过,一滴露药性极为猛烈,是喝下后没有生还余地的禁药。

陆迢知道她收下此物,又会如何待她?

他从不是心软心善之人,那日在船上,陆迢前一刻还在应和那人说话,转眼就将其变成了一具尸体。

后来他把自己揪出时,也带了一股杀意。

捅陆迢一次可以被宽宥,如今又这样稀里糊涂被发现第二次,这个人……还会放过自己么?

她拿不准主意,但并不想死。

脚步声走近,秦霁虚虚攥起拳,柔软的锦被在她手中皱了一小团。

这次抬头,看到的是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