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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他清醒过来,挺直脊背,微凉的嗓音似清泉,“说吧,我在听。”

身后小邪规规矩矩一膝点地,声音恭敬无比,“血手印一案,依您吩咐,已有结果了。”

“首一,京郊方圆百里内,被掘坟者,九成都是新坟,但皇陵把守并未增多。

“再二,除祟司多在白天人多时办案,办案地点也多在城中。

“最三,以皇城为中心,不止百里内,千里内都没有新魂,老鬼要么无故失踪,要么都迁出去了。”

“起来吧,以后见我也不必跪”,这小邪的气息很是陌生,大概是第一次见他,是以并不知晓他这的规矩轻。

“除祟司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小邪起身,拘谨站着,头埋得很低,“除祟司张贴告示说郊外有百鬼夜行,皇城司与其配合,宵禁依旧,晚上城门防卫重重,不光有上将带队,还有道门天师压阵。”

“除祟司夜夜有人外出,但有天师在,我们不敢跟随,不知道他们最终去往何方。”

“连个大概都没有吗?”,沈长清蹙眉,“每一夜,他们去的方向都不一样,是这样吗?”

“是”,那小邪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脚尖,“我等无能,请您宽恕。”

沈长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那小邪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再跪。

“我知道了”,沈长清回过神来,放轻了声音,“回去继续盯着就好,不需要正面相抗,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安全。”

那小邪讶异抬头,却只能看到沈长清的背影,那些白发让他触目惊心,不敢多看,又低了头,“是。”

“再辛苦你们几天,等新粮推广之事了结,我便回京。”

“宫里有动静吗?”沈长清食指和中指并拢,无意识敲了敲桌面。

“新任秉笔大太监,不是人。”

第070章 一寸良师心

不是人沈长清手指略一顿, 指甲无意识划过桌面。

有点尖锐的响动惊到了身后的小邪,小家伙抖抖索索地勾着腰,站都要站不稳了。

沈长清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 小邪也越发惶恐起来, 思忖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颜平想干什么, 正在干什么, 将来会干什么,已经十分明晰了。

仅从这一案中的蛛丝马迹, 就可以推测出太多东西。

——他必须要尽快回京了。

“你去吧——”

这三个字吐出来不怎样有力, 拖了长长的尾音, 带着深深的忧虑,就像是冬夜里睡不安稳的梦, 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听不清屋外大雪压松枝孤鸟惊飞起, 不知道簌簌的落雪什么时候停, 屋里炉火将熄,余柴咔嚓咔嚓燃着, 死撑一整个寒凉的夜。

这天齐的国运, 是否也要走到尽头了……

天黑得好快, 一天还没有做什么事, 就又要结束了。

沈长清心中感到一阵紧迫, 余光瞟到床铺, 眼底渴望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刻意忽略。

——挑灯芯,铺油纸, 蘸饱墨,执竹笔。

落款, 平昭元年秋,沈长清手书。

信是去往酒塘的。

久盼识荆,迄无机缘。

前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桐槛之下,未防风露所欺,致获采薪之患。

余入得门中,思厥先祖父,常与余话国事,往往促膝长谈,夜不能寐。

余自上山,三千年来,虽偶有下山,未至酒塘一次,是吾不是也。

先人在时,尝言吾曰,“家中小辈皆无能,唯坐吃山空而已,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朝能毂”

每每言此,泪珠和愁怨齐下,言吾不知其悲也,言吾不能通其意也,吾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以叹息相合。

先人去时,尝执吾手,要吾庇汝也,吾未尝佑汝,汝绵祚至今,吾便知汝先人所言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