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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行礼,呼啦啦跪到一片。

县丞扶着船边,凭栏而立,遥见岸边黑压压一片人,问身边手下道:“想来那处就是千顷沙?”

得了肯定答复后,他正了正官帽,摆出一副上官威仪来。

因着官袍加身,即使到了岸边,也不好下去踩那泥巴地,主要是他的确不情愿,左右一瞧,决定就留在船上说话,站得高声音还传得远,不耽误什么。

不过他眼看这一群人里老弱妇孺皆有,还有大着肚子的哥儿,倒也不至于让人始终跪着,遂发了话喊众人起来。

水上人闻言纷纷站起,钟洺伸出手臂在后替苏乙撑着腰,认出来者是县衙里的县丞。

后者似也发现了他,目光落了一瞬方移开。

接下来除了最初打的一通官腔,其后县丞说的话都算是实在,言明今日会按照各家田契上所书的亩数和方位,对应鱼鳞册上的标记,挨家挨户正式划分。

“今日田地分清后,先以木枝为记,之后各户可自筑田埂为界,不得随意侵占他人田地。”

田间争斗从来不少,村野内的冲突大抵都和田地有关,县丞为官多年,不知见过多少。

有些村与村之间因河道、水渠灌溉等事聚众械斗,闹出人命的亦有,因此代代结仇。

他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之后又说明了来年去县衙领稻种的时间,且特意提醒道:“你们过去以打渔为生,都没种过田,今日起却要记得,稻谷是三四月播种,四五月插秧,九十月里收割。”

“咱们九越天热些,日子能往后推,但播种最晚不可晚于四月,插秧同。这是县令大人虑及水上人过了年,三月里要赶黄鱼汛,专门吩咐要告知你们听的。”

他迎着呼呼的海风,扯着嗓子说了半晌,心说这差事真不好干。

好不容易把当日那张手札上的几条都说罢,收尾时道:“你们都是一个村澳里的,在开垦荒田一事上当互帮互助,群策群力,来年若是收成好,朝廷自有嘉奖。”

说罢便抬手打发跟来的书吏和衙差们,下船去给田地量尺,早些忙完,也好早些回去,这一程海路可不算太近。

海滩上的人一时间更加多起来,像是往地上撒了一把芝麻粒,为了加快速度,户房的四个书吏这遭都被遣来,每个书吏后面跟着两个挎刀的衙差,搞得水上人都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走到鱼鳞册标记的位置,书吏比量出方位,便要来水上人自己准备的树枝子,插在田地四周。

有些人家细心些,怕混在一起认不出,还在树枝上绑了不同颜色的布条。

其中占地最广的无疑是钟洺家的地,五十亩宽广得很,插上树枝后站在这头看不见那头。

往下数是六叔公置下的二十亩,老两口和几个孩子家里凑出银子,买到了一起。

之后便是二姑家的十亩地,自十亩起再往下排,就都是零零散散的数了,最少两亩,最多五六亩。

钟洺在人群里看见了现今已不怎么打交道的刘顺风、刘顺水两兄弟,他们也一人买了三亩,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其余两户刘家人。

白水澳的大姓里,除了钟氏和里正所属的倪氏,排得上号的还有白氏、方氏。

这一回买地的人里除了钟家族人外,别家都如刘家一般,只有那零星几个,还基本都是嫁来钟家的姐儿哥儿们的娘家兄弟,例如白家、方家。

如此一看,眼下在此的人家,其实都是和钟氏沾亲带故,而且关系较近的。

四下忙忙乱乱,到了海滩上,离船远了,看不清官老爷几只鼻子几只眼,小孩子们逐渐又放肆起来,上蹿下跳。

而那些已经分到地的人家,则都一家子相携着,沿着土地周遭走一圈,比划比划几两银子换来的地皮有多大。

自家的地皮太广,走完一圈腿都要溜细了,苏乙又身子不便,因而钟洺一家三口只浅浅转了一个边,继而在一处停下。

“这么大一片地,要从何处开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