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18 / 28)

如今有了新奔头,白水澳他已是看不上了,千顷沙纵然没有千倾,也有个上百倾,他们钟氏一族大此次若拧成一股绳,抢下先机,此后大可打着垦荒的名头换个地方定居。

只要立下的门户数目足够,说不准衙门能够在那里新划个钟家澳出来,自此之后,势必会子孙绵延,代代兴旺。

第127章 余温

中秋过去, 至八月下旬,名为“千顷沙”的荒滩上已划出将近二百亩地,大多数都是钟家族人买下的, 他们当中有些不指望着真能种出稻米,只想要投机取巧, 用几亩地的钱换来陆上的屋,将来说不准还能沾个光, 翻身改籍。

钟洺却觉得这么做多半不妥, 官府免除粮税、许以屋宅就是为了鼓励垦荒种稻, 要是季节到了,水田仍未围垦出个模样,亦或到了播种的季节整片田不见半根青苗, 说不准还会降罪。

他同六叔公说一声,让他老人家能劝便劝上一劝, 并非是钟洺想做好人, 实在是不愿被这样的人拖累自家和一族的名声。

等到人凑得足够多,衙门那头也看出端倪,水上人大都是大姓聚居,这些个来自白水澳的水上人, 分明和那日一次置办下五十亩的年轻汉子是一家的。

要么是族里遣他来做先锋,要么是他回去劝动了族人,无论是哪样都不简单,估计这汉子在族里也是能说上话的。

分管粮司的县丞来请示应拱的意思, 应拱翻罢户房名册, 在一串“钟”字开头的名姓之上点过。

历来朝廷推行新策,以关乎田地的最难,因田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 你动他们的田,那就是要拔他们的根,要他们的命。

你若说不夺田地,似现下这般许以利益,鼓励大家伙去开垦荒地是不是容易些?

实际也难。

荒地撂荒自有它的道,若是肥田,就算是犄角旮旯巴掌大的地方,也早教人种上了菜蔬,不会浪费。

而那些个荒田,要么位置刁钻,远离人烟,耕种、灌溉不易,要么肥力单薄,一亩田打不出半石米,除了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少有人愿意去费这个力气。

况且衙门下令垦荒免税,那田地也是要花银子的。

比起以上所述,咸水田的推行就更难,历来水田都是引河水灌溉,要是海水也能浇田,九越县早就成了鱼米之乡,何苦还要积年累月吃外地船运来的贵价米。

要让人相信咸水稻的存在也容易,只消一年而已,春栽种、夏插秧、秋收获,可这头一年却是最难推进的。

现下白水澳钟氏一族成了先行之人,他就得让这一族立起来,打出样板,好令其余尚在观望的水上人瞧瞧垦荒种稻的好处,如此年复一年,方能取得成效。

他思忖半晌,写下一道手札,使县丞依照上面所述传令下去,同时问道:“何时派人去千顷沙正式量地分田?你亲自去,多带些衙差,免得到时人多,管束不周惹出乱子来。”

县丞躬身答道:“就定在九月初一,先时那些个水上人来办田契时都挨个嘱咐过了,到那日各家都得去人,尤其是田契归谁所属,那人定要到场,到时量完地,现场便登记造册,教他们画押按手印。”

应拱颔首。

“你是九越县的老人了,这桩事若办得漂亮,来日我定会上奏朝廷,替你表功。”

县丞喜不自胜,应拱毕竟是入过翰林和六部的京官,自己四十中举,靠这九越偏僻人少,使了些银两关系,得授八品小官,一干就是近十年。

今年他已五十有余,往高了远了不敢想,只盼着能在致仕之前攒些功劳,从八品爬到七品,享享父母官的派头便知足了。

心里浮想联翩,面上却作谦卑之状,领了手札告退。

——

“大哥,这贝壳珠子真漂亮,我也能要一颗么?”

钟涵趴在桌边看桌上匣内的贝珠首饰,原早该制好取回,怎料期间银铺打银的老师傅病了一场,缠绵了近十日才好,工期就这么被耽误到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