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说好,初十那日正式来石屋上工,而初八起乡里已逐渐有铺子开张。
钟洺去寻了家印阁定了枚大号的木头印章,上刻钟氏酱铺四字,交了定钱后,又去詹九家略坐。
詹九身在清浦乡,消息比钟洺灵通许多,他惦记着囤下的干货能不能如愿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一整个年过得都不安生。
“我去乡里几个客栈都打听过了,自初三起就渐渐有北地来的走商到清浦乡住店,但那会儿街上冷清,半个人影都没有,所有铺子除了客栈几乎全关,他们便也窝在屋里没乱跑,估计这几日该往外走了,过了十五更多。”
詹九问钟洺,“恩公,你说咱们手里的货何时出手?”
钟洺劝他别太急躁。
“还按先前说得来,咱们的货少而精,品相上乘,只要是懂行的人见了不会不心动。”
“但若卖给那些能吃得下大宗货的商队,只有吃亏遭压价的份,不如再等等,等到后来的小商队捡不到好漏,四处寻门路时再出现,他们还要反过来谢咱们。”
钟洺搓把脸,叹口气道:“我确实有些沉不住气,倒是恩公你怎的这般淡定,哪里像这岁数的人?”
他是真心实意地疑惑,钟洺却只是笑笑。
自己的性子能磨成如今的模样,上辈子的经历固然起了很大作用,而现在的心平气和,却也有苏乙的功劳。
“你也知晓我过去是什么脾气,可能是因你嫂夫郎性子平和,我也跟着变得有耐性了。”
詹九娘恰好路过,听见这话,戳了詹九一指头。
“你好生听着,跟阿洺学学,以后也给我寻个贴心省心的儿媳妇儿夫郎回来。”
詹九揉着后脑勺,敢怒不敢言,转身继续同钟洺道:“那我继续留意着乡里的消息,不过恩公你可以回去告知乡亲们,估计收干货的走商马上就要往村澳里去了。”
“族里那些个干货如果顺利卖出,我大概能分到手三十两,另外家里也还有些存银,你要是这阵子做生意周转不开,我先借你。”
干货生意毕竟是自己带着詹九做的,钟洺总觉得自己该对人家负责。
詹九笑道:“哪里还用恩公你贴补,我又不是掏空了家底,撑死不过再来个十天半月,怎么也等得起。”
钟洺暂放下心,带着詹九给的信回了白水澳,告诉了六叔公。
六叔公嘬了两下水烟袋,让钟洺也把这消息给里正递去。
“咱们钟家因有了你这么个出息的后生,在村澳里日益势大,他本就忌惮着呢。马上年后就要缴春税,为防他使绊子,你索性送他个人情。”
里正是个安心躺在村澳里养老的,认为自己的身后,里正之位会在儿孙手里代代相传,早已没了为村澳之事奔波的心气,更懒得为此四处打听。
钟洺住的离里正家近,闻言也忆起道:“确实最近见了不少人去登里正家的门,想必都是为了此事。”
年前走商半路受阻无法南下,搞得大家积攒了一年的干货眼看要砸在手里,当时说是过完年走商就能来,这眼看都要十五了,众人哪能不着急。
钟洺觉得六叔公说得在,便去了趟里正家,将事情说了,里正半真半假地道了谢,当天傍晚就让孙子敲锣把大家召集到一处,说了此事,还特地点明是钟洺得来的消息。
“按说这就最近四五日,该有走商来咱们村澳,若是没有,却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只好再等等,到底都是打听来的,有时也不好太当真。”
转过一日,钟家人才知里正在其它村人面前的说辞,徐家夫郎一边择菜,一边义愤填膺地同钟春霞道:“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好似若消息是真的,大家得记里正一份好,若是空欢喜,就找钟洺去,总之和他无干。”
他往海里啐一口,“一把年纪了,丢人得很,咱们白水澳有这么一家子当里正,真是出去都抬不起头。你看人家虾蟆澳的里正多像个样,生生拉扯出一个修水栏屋的营生,好些人家都为此发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