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长大的人, 是很难有能力去喜欢自己的。他既然从未得到过旁人的珍惜，自己又怎会珍惜自己？他的少年时光既然充满鲜血、鞭子与苦痛，又怎么会认为被这样对待的自己值得珍惜？

然而, 想要得到认可、珍惜, 却是人类的本能。

一个生活在孤独里的人, 才会渴望摆脱孤独；一个困在刀光剑影中搏杀的人, 才会对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产生向往。

这或许就是一点红爱上乔茜的理由。

她太……柔软了。

她总是用那种珍爱的眼神瞧着他，这是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当她的眼睛又珍惜、又怜爱的自他身上扫过的时候, 他就会感觉肌肉一阵一阵的痉挛、抽痛、兴奋。

他总是自觉卑污，却又牢牢守在她身边、完完全全地占着她, 既然得到了, 就绝不肯放手。

今日……不过是……

……稍微有那么一点情绪而已。

他抬头, 似乎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雾蒙住了镜子，他伸手，用毛巾擦干了再看，镜中那人冷酷地盯着他, 目光由上至下、由下至上，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他瞧见了自他胸膛处一路划到腹部的那道长长伤疤，还有右手小臂正中的那道剑痕, 这是师父留给他的，他差点被剖开，血溅了一地，足足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才起来。

他的脊背之上，有着纵横交错的鞭痕，这是师父留给少年时的他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伤口, 比如肩头的透骨钉、腰侧的刀伤……凌乱地在他身上爬动，代表着他刀口舔血的过去，永远也无法消失。

这是一具丑陋的肉体——杀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乔茜悄悄咪咪地推开了门，自门缝外暗中观察，一点红的情绪收敛得极好，并未表露任何沮丧或者埋怨，他打开门，挑眉道：“怎么了？”

然后……然后乔茜就扑上来了。

她那么小小一只，一扑上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杀手的反应比大脑要快，伸手就搂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收入怀中，乔茜又急切、又热情地跟他表白：“楚哥是大家的，红大爷是我的……！”

一点红：“…………”

……什么？

这时候，他已搂着乔茜坐在了床边儿上，乔茜忽然伸手推他，似乎是要他倒下去的意思，杀手无可无不可，仰头向后，倒在了一片云朵儿般柔软的被褥中间。

乔茜像是叠水獭一样，把自己叠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接着道：“所以不想让别人看到红大爷很性感的样子……”

红大爷身上的伤疤是很多，但……这也很美啊。

真的很漂亮，他的皮肤像是冷玉一样，经络泛着青色，似乎十分病态，然而，只要瞧见他这具充满劲力、爆发力的身子，就知道他这个人，与“病弱”两个字绝扯不上关系。

而那些伤疤……令他看上去很破碎。

像是无数次被弄烂掉，又无数次坚韧地咬着牙，自己修补好了自己一样。

乔茜一面觉得心疼，另一面却忍不住去想象他从前锋芒正盛时，剑尖饮血，浑身滴血的模样，那模样总是令她有点过于兴奋，红大爷有时候会用剑来挑她的衣裳，那种时候，她就会腿软发抖。

杀欲与爱欲，或许本身就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一点红有非常温柔体贴的一面，却也有着野兽般暴戾的一面，这一面他通常都隐藏得很好，只是偶尔才显露出一点，乔茜觉得……好喜欢。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的一切都喜欢。

杀手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乔茜……她有的时候很迟钝，有的时候又异常敏锐，此时此刻，正是她突然敏锐起来的时候。

杀手的表情忽然瞧起来有些古怪……眼中眸光闪烁，突然被揭穿了一点嫉妒与别扭的心情，这令他感觉浑身不适，他的头下意识地想要偏开，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