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迟话一出口,便带了似是而非的讽刺,大长公主一双凤眸沉沉盯着裴晏迟,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
大年初一理案子?
席间登时鸦雀无声。
“孙儿不胜酒力,明日还有案子要理,今日便到这里了。”裴晏迟起身行礼,缓步离去,只剩下满桌人面面相觑。
如水月色洒了满庭。
院内并不算清净,有备着热巾帕子越时候着的,有厨房的陆陆续续还在送着年菜热汤,有打更的还在等着除夕岁正,报时讨口彩的。
满院仆婢尚且不知屋内机锋,俱是一脸期待等着赏钱。
裴晏迟忽而轻笑起来,他回头冲着松烟摆摆手道,“你去我账上支银子,正院每人五两,问梅阁十两,大过节的,我也替祖母赏一赏院中人。”
时下中等庄户人家五六口的一年花销也就二十两,五两银子实在不算不厚。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净是磕头道吉祥话的。
有也是一样,没有也是一样。
他好像从来都没什么追求。
也许很多人是真的沉湎在声色犬马带来的刺激跟愉悦中,但裴惊策其实对那些东西兴致全无,再多花魁乐倌于他眼中也不过是红粉骷髅,只是为了厮混而厮混,为了度日而度日。
——偏偏就在一件事情上不允许,不承认,不容忍,不放手。
所以说,有些东西,人拥有的时候不会发现有什么特别。
失去了就不一样了。
但要说真的失去……薛衡觉得,也不至于闹到那种地步吧?
他没跟越明珠说过几句话,都看得出来越明珠有多喜欢裴惊策。
第 44 章 44
越轻鸿还盯着她看,越明珠心虚地眨了眨杏眼,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爹爹刚刚从哪里过来的呀?”
越轻鸿看了看越明珠,又看了看她旁边的盘子。见她脸上白白净净不见痕迹,还有胃口吃一整盘西瓜,心终于重新揣了回去。
他这才回答她:“为父方才跟着陛下去地坛祭祀了,刚刚才回来。”
越明珠有些慌乱的想,曹嬷嬷教的规矩是这样的,只不过最初她帮他做这些事时,他从未叫她跪过。
但他从来都不缺人伺候。
银管她……越明珠不由自主陷入慌乱,细白指尖将掌心掐出泛白的月牙,膝盖发软。
“你月信准吗?”
“啊?”
越明珠被问得一愣,目瞪口呆看着叶姑娘,甚至忘记要继续跪下去。
“有时会并月或居经?”
叶姑娘语气严肃,身子却大大咧咧往后一仰,靠着椅背一晃一晃的的模样,同越明珠从前见过的那些贵女矩行矩步的仪态大相径庭。
她并未起身,只是冲越明珠招招手,示意越明珠靠近她。
冰凉细腻的指尖在她素白手腕微微搭了一息,便自信道,“你月信时,常常卒然腰腹痛楚,或偶有自汗盗汗的症候,对吧?”
脑海一片空白,越明珠只得愣愣点头。
“我就知道!”
叶桐面上瞬间浮现出得色,她朗然笑着,拍拍手道,“那你就先把益母胜金丹吃上一个月好了!”
越明珠这才反应过来,叶姑娘这位名医果真是名不虚传,才见第一面,竟是直接给她问诊起来。
实在是……出人意表。
不知为何,心间像是阴暗闷热的屋子忽然打开了窗,吹了凉风进来。
越明珠竟久违从胸腔长长吐了口气出来。
其实有了方子,药也金贵难得。
但叶姑娘是一片好心,应了便是,又何必令她烦心?
越明珠于是顺从的点点头,轻声笑道,“姑娘说的极是,劳烦您费心,奴婢不胜——”
“叶姑娘安。”
松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越明珠回身同叶姑娘一同望去,他正躬身垂首,拎了个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