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心说:不会是松钗出事了吧?景平把他借走了,没说要做什么。
他心下存疑,但不好直接问:“嗯……快过年了,你来给上官送礼的?”他抻脖子看桌上东西,“炸花生、酱鸡爪、卤猪蹄子、酸辣藕、胡饼包肉……就这?过了年调你去守城门算了!哈哈哈……”
花信风扭脸幽怨地看他一眼:“你能喝酒吗?”
“咳,最近喝药,景平让我忌酒、忌辛辣,”李爻终于不水蛇腰靠窗户了,站直身子颀长潇洒,溜达到桌边,“不过嘛,咱俩交情深,陪你喝几杯还是可以的。”
“那你还是别喝了。”花信风准备自斟自饮。
忌口之说是李爻胡云的,他吩咐胡伯把酒温了、吃食装碟,又拿来干果、水果——花信风可太奇怪了。
“对了,太靖阁清干净之后,没寻到豫妃和福禄的尸身。”花信风说着,在李爻杯上一碰,二人各饮一杯。
“跑了?”李爻问道。
他是赋闲,但大事兵部会送呈文,景平一时替他挡下看,也会在事后与他交代的。
那二人一直下落不明,生死不见人。火大总不至于把人烧成灰吧?
花信风唏嘘道:“福禄藏得太深了,我命人查他的底,一片空白,但据豫妃身边的宫女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豫妃解闷?”
李爻不知那二人到底有何纠葛,三言两语间更不好评断,只是皱眉苦笑叹道:“可怜人必有可悲之苦。”
二人几杯酒下肚,花信风把朝里的事都说完了,话锋一转:“那什么……师叔你今年多大了,你跟小景平……你俩认真的?你真一辈子不娶亲啦?”
呦呵,看你徒弟没在,这么挖墙脚?
“哼,当然是血气方刚、欲求不满的年纪,只有他能受得了我,你不懂。”
花信风:……
李爻瞥他,没形象地嗦鸡爪,把骨头啃得贼干净——滚蛋都懒得再费劲。
“你知道我酒量不咋样,再不说正事我可醉了。”
“晏初、师叔!”花信风给李爻满上酒,“咳!”
然后他闷了自己杯中酒,一脸内伤深重的模样。
李爻要让他愁死了,但猜个八/九不离十。
“怎么了?你要死了?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李爻抢白他,“被松钗丑拒咱也不至于这样。”
花信风似要瘪嘴,李爻心里拍巴掌:看看,果然是吧。
谁知下一刻花信风摇头,半趴在桌子上,小声嘟囔道:“跟你家那小屁孩说说,让他把松钗还我行么?”
李爻眨眼:“什么意思?”
花信风也愣了:“你……不知道?”
对视之间,李爻顿悟出景平胆大包天的行径——难怪总拦着我出门!
但大将军非常拎得清,把政务相关的猜测暂抛于脑后,全心全意关心花师侄个人问题,拉着椅子往花信风跟前凑合,坏笑着问:“你跟松钗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按着李爻的逻辑,能让花信风说出“把松钗还给我”,必是很有进展的。
没想到花信风更惆怅了。
“你一直没出府门,不知道也不奇怪。大乱之后,他就顶上了圣上那张脸,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私下问景平,景平说圣上被刺激得身体、精神都不稳定,确实时不时要松钗代替。后来我单独请见,见到的果然是他……我跟他说……哎呀……”
话茬戛然,花信风又搓脑袋,又揉脸,简直泼猴附身。
那么端雅的人,怎么一入情海成这副德行了。
“行啦,”李爻一把按在他胳膊上,“你说什么了?”
“我说……”花信风深呼吸,“我说‘我知道是你,等你能做回自己、能做想做的事时,我愿意陪你一起’,然后他先是愣了,再就顶着圣上那张脸对我笑,笑得可好看了。我以为他乐意呢,可他跟我说……他做不回自己。随时成为另一人,就是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