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风养的鹞子回来了。
军中传讯向来是用战鹰,花信风看中雀鹰灵巧,身型小巧,养了用作短途传急信之用。
那鹞子在城关上空旋,找落脚之处。
李爻吹着哨,展臂对当空打手势,雀鹰直冲他来了——稳稳落在他护臂上。
鸟儿带回来一小块布边。
是衣裳裁下的边角,字是花信风用碳灰写的,明显传信时极为仓促:信安城郊,你家别苑。
话分两头。
花信风领命支援松钗,追着对方留下的记号出了信安城越走越偏,眼看再往前去数十里,只有李家旧庄园一处地方可以落脚。
当年信安城惨案发生之后,李爻的爷爷就将李家别苑废弃了。
那地方如今荒无人烟,周围空旷非常不易设伏,还真适合作为藏身之处与人会面。
历来灯下黑,无夷子多半是觉得李爻想不到他们能拿他家旧宅做联络点。
花信风将小队骑军安置在郊外远僻之处埋伏,给李爻传信报告行踪之后,独自摸到别苑附近时,天色已经彻底深沉了。
十几年无人打理的大宅,落于残月下、冷风中、荒野间,像一头静卧的怪兽,吓退胆小之人,诱惑好事者前去探查,然后化魂一口将其吞掉。
当然,花长史艺高人胆大,不会心存怪力乱神的奇想吓唬自己。
他弃马徒步,藏身于荒草堆中,潜行绕院墙看一圈,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看见松钗留下的记号。
他奔院子角门去。
多年前,花信风曾和小师叔在此小住。他依稀记得院子侧门边有棵歪脖老树,他和小师叔时而趁夜色借助那棵树翻墙出去,猎到野味在郊外烤了吃,然后再偷偷跑回来,各自回屋睡觉,全当无事发生。
如今回想其实可笑。
当初照顾别苑的管家曾是李老将军的副将,年岁大了改做家将。那老人家功夫了得,对小东家很是宠爱。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出去玩闹罢了。
花信风透过夜色,老远见那歪脖树的影儿。
如今树闹了虫子无人管,叶片几乎掉落光了,枯树枝支棱成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像将死之人的枯手。
都是命数。
花信风见老朋友似的,在干枯的树干上一拍,跟着脚尖轻点,人轻飘飘地跃上墙头。
别苑里没有高耸的建筑,他黑豹一样,极快地在墙上绕过一圈。
黑咕隆咚的院子里,片点光亮都没有。
看不出哪间屋里有人暗藏。
花信风只得跃进院子,压低呼吸、步伐,依着记忆挨屋探寻。
一进院子的影壁墙后是正堂,有没有人一眼就看清了。
他正待绕过偏门,往二进院去,余光突然瞥见院角处有影子晃了过去。
花信风环视四周。
他确定那人不是松钗。
因为刚刚的身影在脑海里重飘回溯——是个女人。
他更不相信松钗那小白脸的功夫能高到将气息掩盖得毫无破绽。
身型步伐活脱脱像个“鬼”。
眼下,鬼影没了。
花信风单手按在刀柄上,不理那东西,继续往二进院子去。
刚过院门,他身后一阵清风,柔软得让他分不清由何而起,是否出自人手。
但他戒备满怀,须臾之间,钢刀出鞘回劈。
刀锋掠风,反射着月光。
亮晃之下,他看清了——果然是个女人。
一袭白衣,戴着垂纱斗笠半遮了脸。
花信风刀锋已至,心道:没有杀气,是避役司的人?
他顿挫间留手,钢刀刃口在离对方额头两尺之处略有停滞。
惊变始于惊鸿一瞥,危机则消散于闪念。
女人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须臾的愣神后,身型飘闪,已至花信风身侧。
二人的功夫路数在一招之内已见差别——一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