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心里咯噔一下,顿觉自己酒后失言,话问得不大妥当。
李爻错开目光,道:“你总归要娶妻。成家才能立业,相府怕是风水不好,困我一个便罢了,不能连你的姻缘都挡了。”
景平心头被狠狠掐了一把,他曾暗自发誓没能力站在他身边时,就默默守他一辈子,可不知何时起,他发现默然守护是这么熬心。
他只是想着将与这人分宅而居,渐行渐远,他身边终于她人伴,便肝肠寸断。
从前总道遇见李爻是他十几年间最大的庆幸。
而今看来,自己不知不觉已被困囹圄,缠住他的是最庆幸的痛,不会消失,难以控制缓解,在他一呼一吸间提醒他还活着。
十几年间,景平练就的第一大技能就是面无表情。
他心里翻天覆地,面儿上依然如常,甚至垂眸有淡笑:“我再攒一年俸禄,在临街置个小院,会搬出去的。但我不想要你送的宅子,我不能总在你的庇护下活着。”
这让李爻摸不明白因果了。
心里有个小人,替他挠着脑袋纳闷:难道又是我太敏感了?幸亏没直接问,不然可着南晋疆域都无处安置我这张老脸。
突然灵光一现,他记起景平在城外供过善缘灯。
他心道:小样儿,我倒看看你在那张破纸上写得是谁。
打定主意,李爻挑眉一笑,背着手回屋去了。
李爻和景平都是有想法即刻去实践的人。
他择日不如撞日,待到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爬起来,谁也没惊动,拿着腰牌,一匹快马出城去。
没人想得到,堂堂南晋右相为了弄明白某人的心思,半夜三更跑到郊外庙里去做贼。
更是连李爻自己都没想到,离岳华庙越近,他心里越是打鼓,突然不知道若在奉纸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回去该如何面对景平。
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嘶……
麻烦。
猜个屁,看过再说。
李爻把马栓得远,悠悠哉溜达到院墙根,看看左右没人,凝神听墙里也安静,眨眼间身形一飘进院了——跨这破墙于他而言,简单得跟迈门槛子似的。
庙被皇上抢了香火,牛鼻子跑了好些,冷清极了。
偏殿,东华帝君像下供灯还明亮。
执殿人不知去了哪里,李爻心道“省事儿”,倒背着手眯眼寻了好半天,终于从那灯丛里瞄见景平熟悉的字迹。
他在神仙眼皮子底下做贼半点不心虚。
但举头三尺或许真有神明,就在李爻的手与红艳艳的奉签将触未触时,殿外陡然起了阵邪风,卷着冲进殿门,把灯火吹得飘忽闪烁。
李爻心思一动:这是提醒我别看么?
倘若当真有神佛照拂世人,不渡众生疾苦,跑来我这作什么妖。
哼。
就要看。
第053章 月色
供殿执夜的小道士在出恭, 正身心舒畅呢,被突如其来的妖风惊了。他着急忙慌蹦起来,把裤腰带胡乱一扎, 健步如飞往供殿去——殿门没关, 供灯给吹灭了可不好。
李爻把奉签拿下来, 掀眼皮看东华帝君。
万千供灯自下而上给神像投光, 大晚上还挺瘆人。李爻没心没肺地挑眉毛恶劣地笑,正待把奉纸展开,院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鞋踏拉声。
哼, 神仙老爷招小弟回防挺快啊。
李爻眉心一收, 判断自己从大门出不去了,眼睛飞快地扫过供殿内——神像侧后方的窗子开着。
他两步抢过去,翻窗跳去殿后身了。
几乎同时,小道士进门, 见供灯都好好的,刚要松口气, 便看见神台正下方灯上的奉纸没了。他大惊,四下里好一通找,连墙旮旯都翻开缝看过, 依旧是没有——这不出了鬼了么。
他拿出录档册子将奉签一一对过, 发现丢的居然是丞相府的签!
他赶快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