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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弄边低头道歉说着失礼,祁昭知道他在?对什么道歉。

太子这么金贵的人,随意?被他人解了衣,那是亵渎。

可事到如今,还谈什么亵渎?云端上的人掉到泥沟里了,早已没有什么礼数。

他一声?不吭地偏头看着头上的房梁,看着那些木头弯弯绕绕的纹路。

楚樾一寸一寸地擦干他身上的血。

祁昭沉默很久,哑声?问他,为什么回来?大衡的臣子想?救他?

楚樾的动作立刻顿住了,沉默很久,他告诉他,是他自?己非要?来的。

祁昭早料到如此?,于是笑了,嘟囔了句果然如此?。

“也就只有……你这么犟的,会这么不听话?。”

祁昭说。

楚樾没说话?,手上继续给他擦血。

祁昭开?始咳嗽,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楚樾说,“没人想?救殿下,我不回去?。”

祁昭没说话?。

他继续望向头顶的房梁,木头的纹路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

擦干净身上的血,楚樾也看到了他的腿。那双早在?军营里被卸了的腿早已青紫,祁昭也早没了知觉。

端着看了半晌,看出来已经没救了的楚樾红了眼眶。他没吭声?,又拿起毛巾来,给祁昭擦上身的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祁昭无奈,心里也发酸。这么多天了,这是第一个给他哭的。

祁昭叹气。

他颤颤巍巍抬起被拔了三片指甲砍了小指的手,拍了拍小将军的脑袋。

日落西山。

小将军哭了小半天。

外头渐渐暗了,小将军从屋子里翻出个简陋烛台来,摆在?桌子上点上了。

他还翻出了几?身衣服,挑了合适的,给祁昭穿上了。

用来包扎的白布落灰了,小将军就把白布用沸水煮了,这样洗过后,晾在?了外面。

入夜时它们干得?差不多了,楚樾取了回来,又找了陈年白酒出来,用它当做杀毒的,给祁昭把身上的伤一一处理好了。

他边弄边掉泪,时不时地就抬起手来抹抹眼睛,吸几?口气。

祁昭受着处理,低头看着他。那时他们离得?很近,祁昭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发红的眼眶和在?里面打?转的泪水。

一夜无言。

给他包扎好,楚樾又给他穿好衣服,把他放下躺倒,盖好被子,安置在?床上,叫他睡吧。

祁昭偏偏脑袋,看着他。

楚樾已经哭了半天了,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脸上全是泪痕。

祁昭双腿废了,双手还能抬,但也被残害过。他浑身上下几?乎没一个好地方,身上甚至还有敌军烙下的敌国的奴印。

像个被剪了羽毛的残鸟。

可即使如此?,请他睡下时,楚樾也还是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的。

他也还是低着头的。

他还敬他。

屋外夜风呼啸,草木瑟瑟。屋内粗木麻布,处处简陋,屋头甚至顶上破了个洞。只有一个的烛台摇曳着火光,夜里略显昏暗,连楚樾的脸都照不清。

祁昭看不清他,只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晦暗无比。他突然无比庆幸楚樾没有带着他回去?,没被旁人看见如今这副风中残烛的模样。

他按了按颈边,那里烙印着敌国的奴印。

是几?天前,一群兵士将他按在?地上,用在?火里烤过、还通红着的器具按在?他颈边的。

他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里,兵士们哈哈大笑。

楚樾已经看过了,但他没有厌恶唾弃,只是眼睛更红了些,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楚樾跪在?他床边,又一次出声?请他睡下。

他声?音颤抖。

“真的不回去?了吗?”

祁昭哑声?问他,楚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