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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却怎么也摇不醒睡死了的小浣熊。

“……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没办法,他只有把穹的一条大长腿用力拨开,挤在沙发的一角,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大脑释放着休息的信号,胸腔里的那颗肉做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砰砰,砰砰,比墙上的挂钟和正在打鼾的开拓者还要吵闹。

“唉,今晚又要失眠了。”

在主卧里,五条悟平躺在床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偏不倚地陷在枕头的中线,两只平直的胳膊压在被子上,睡觉的体态比棺材里的永眠人还要平和安详。

本来揉作一团、遍布折痕的被子此刻变得无比光洁平整,四角被人叠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每一条线都对准了长方形的床面,相当符合强迫症的视觉观感。

神父费尽心思的祷告和祈福没有赐予他一夜无梦,这一觉,五条悟睡得并不安稳。

这不是他的身体和灵魂第一次接触【同谐】的力量。

穹可能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最强咒术师和外星人第一次相见的场合,五条悟躺在小桂子用来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木板上,故意用无下限刁难了作为普通人的桂乃芬,引出身负星核的开拓者主动上前,使出【同谐】的破韧一击,打碎了他深以为荣的无下限防御罩,也重重敲击了他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一身傲骨。

——也是六眼首次遇到无法窥探、无法解析、无法理解的事物。

星神的命途凝聚了哲学的抽象概念,蕴含了浩如星辰烟海的密集庞大信息量,如同天上的太阳,人们只能感受它的光热,却无法直视它的宏伟,否则就要被其所伤。

比起半路出家的穹,自小沐浴在神主光辉下的星期日对【同谐】命途之力的造诣显然更高。

那无波无澜的祈祷词从左耳灌到右耳,从左脑传入右脑,每一个玄妙的音节都千回百转,每一个起伏的转折都恰到好处,竭力安抚着他狂躁不安的心灵和意志。

【同谐】的希佩乃为千面一体之神,【家族】的信徒共享一种荣誉,共享一个名讳,共享一套思想。

这股力量与他空洞的双眼里所承载的【毁灭】之力所交错形成的时光的序列、岁月的顺序围绕着他,活生生分割成了善恶两面,一面是风和日丽,一面是狂风骤雨。

他淹没于骇人的噩梦,几近窒息,就像一个游泳的人拼命挣扎,而灵魂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却冷眼旁观着,事不关己。

物换星移,天催地灭。

【毁灭】的气息从封印里丝丝缕缕泄露出来,无色无味,钻出门缝,钻进客厅里那只像死了一样的军团生物的鼻子里。

在无人得见的角落,一根野兽般的尖锐手爪突然动了动。

五条悟在做梦。

他好似一个寻求附体的游魂,飘荡在一场战争的阴云之上,此乃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一场无目的的屠杀,人间变为炼狱,象征着死神的骷髅兵骑着瘟疫之马疯狂收割着人们的性命。

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从刀鞘里拔出闪着寒光的刀刃,刺穿了正在逃命的平民的胸膛,把刀拔出来时,滚烫的鲜血泼上了他的双眼,比打铁溅出的火星子还烧人。

这股灼热令他完全沉浸在刀枪和子弹的迷人音乐里,遇人便杀,听不见被杀者的悲鸣,平民像是森林一般被砍倒,死者阴沉沉地死去,而疯子正在享受着战争的快乐和迷醉,直到有一天也被杀死。

灭世的灾难面前,无人拥有特权,但这样的平等,却没有任何一个理智的智慧生灵愿意接受。

门外,那虚卒悄然无声地撕断了绳索,蹑手蹑脚爬到卧室门前。

就在门里,有如同母亲子宫般吸引它的强大力量。

坚硬的身体外骨骼化成一滩脓水,顺着门底不足两厘米的缝隙流了进去。

五条悟仍在做梦。

他一会儿是一个狂热的战争分子,一会儿是一个卑劣低贱的刺客,一会儿是一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