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沉默了。
贝尔摩德这是自己吓自己?
“那,您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片弹丸之地?”
“我本游历于千万光年外的一颗无名星球,寻找着祂留下的足迹。就在我即将再次启程之时,从银河那头,一道穿越了时空阻隔的微弱目光,遥遥投射在了我的身上。”
令使级别的感知向来敏锐。
“我隐约间有些熟悉之感——我只在一位忆者那里有过似曾相识的体验。所以,我便来了。”
就这么简单?
天元看着有问必答的女人和她那高冷桀骜的外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那么现在的您,感觉又如何?”
“现在……包括【虚无】在内,这颗星球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并不后悔来到这里。”
她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未来打算:“地球不仅有列车的停靠,还存在着无数繁星般璀璨的秘密。待到解决完这件事,我会在此暂住一段时间,也许我能和他们一起,再次收获一些难以忘却的回忆。”
“……您一定会的。”
认识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宇宙级强者,天元再无遗憾,喟然道:
“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咒术师们的前路还很长,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望。新世界,一个不属于我的新世界,比我想象得更早来临,它可能更好,也可能更糟。但无论如何,都已和我没了关系。”
“所以?”
“我是新世界的旧人,请您以您的方式,葬送我的前路吧。”
她的理由听上去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黄泉长叹一口气,右手熟稔地抚上细长的刀柄:
“那么,我会予以见证,行走于这条命途河流之上,你和她的命运。”
晴朗的天空突兀地暗了下来,一片阴云遮蔽了太阳。
路上的行人纷纷抬头,看见银色的雨丝倾洒而下,密密地织着网,如同监狱的铁栏,将世人困在其中。
医院大门即将出行的人群骚乱起来,不少人抱怨天气变化太快,自己出门没有带伞。
嘈杂的人声和保安维护秩序的喊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听不真切。
多次进化的【模因病毒】仗着肉眼无法看见,变成了医院内人人背上的一只肉翼恶魔,不仅狡猾地遮住了负重者的双眼,也自欺欺人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医院本该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紫发的高挑女人却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拔出了腰侧佩戴着的,用于杀人的刀。
锋刃铮铮作响,有如回应主人心头的呼唤。
这把故乡的刀,一度替她背负下无数血债,其上翻滚的离壳灵魂,有恶徒,有路人,有亲人,有同伴。
经常擦拭的干净刀面倒映出握刀者的面庞,恍惚间,一个头顶红色鬼角的人影一闪而过。
长刀出鞘,天地失语,万物静谧,唯恐惊扰。
人的第三次死亡,是在世界的记忆中死亡。
那些留在历史书本上的短短几行字,凝聚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实坎坷的一生。
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没能留下名字,他们会随着亲人的离去而彻底被世界遗忘。
即便如此,在三次死亡到来前,人还依然要活着。
因为星空绚烂,因为百花缭乱。
因为生命的酒浆浸漏不休,因为欢筵还未到散场的那一天。
跋涉于【虚无】之河的使者低吟道: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瘫坐在地上的贝尔摩德似有所觉,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加拉赫把两个身板脆弱的小学生抱在怀里,憋得人出不过气来。
灰原哀:“大叔……你的胸肌好闷……”
“……忍忍吧,我感受得到能量的溢散,那位令使恐怕就要拔刀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得保护好你们才行。”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