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3 / 33)

里流出来砸到脚底的地板上,好像油画上面的星星。

“囝囝,宣叔叔不会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学会哭的。”顾拾哑声说道,轻轻拭去他脸上的眼泪,“不过他肯定很高兴。”

脸颊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起来,宣从南自泪眼朦胧里看顾拾无措的表情:“我们结婚了。”

顾拾道:“嗯。对。”

“你应该跟我一样喊爸爸妈妈。”宣从南音色哽咽,但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

顾拾眼睛通红:“嗯。”

他又说一遍:“爸爸不想让你这样学会哭别哭了囝囝。”

宣从南道:“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也许。”顾拾哑声道。

宣从南说:“对不起。”

顾拾眼睛湿润,忍耐:“怎么了?”

“我好像不记得你。”宣从南的眼泪流淌到了顾拾手心,温热的,惹人心疼的。

顾拾说道:“没关系。我记得你。”

第一次踏进宣家的时候,顾拾刚满15岁。

宣从南向父母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他叫顾拾,我主动交的朋友。”宣从南仰脸说道,“爸爸我厉害吗?”

宣运霆夸奖他:“囝囝太厉害了!”

随后他问顾拾家住在哪儿。

宣从南说:“我在垃圾堆里把他捡回来的。”

六岁被坏人带离顾家。顾拾的印象里,他的家乡一年四季绿叶长青温暖如春,不似他流浪的这些年,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

顾拾觉得他原本不叫顾拾,但随着岁月越来越长,他想不起自己的本名了。

回家的路找不到,代表身份的名字愈发模糊,顾拾看着身后装满瓶子的垃圾袋——捡垃圾的拾荒者。

他认为自己应该叫顾拾。

父亲姓什么他就姓什么,顾拾牢牢记着,这是他能找到家人的为数不多的信息。

可是家人的回忆影像如同回家的路途,难以抓住

顾拾忘记了妈妈姓什么。

直到他跟宣从南回家,听说囝囝的妈妈姓孟,顾拾静思良久突然觉得这个姓氏熟悉。

好像很多人都喊一个喜欢穿旗袍的女人小孟啊、筱竹啊

那时候他想,他妈妈好像姓孟。

寻找的范围幸运地缩小。

“你那时候年龄小,不用记得我。”顾拾说,“我来记。”

宣从南跌进顾拾怀里,双手抓住他前襟,额头抵着他一边肩膀静默地掉眼泪。

似乎一切都通顺了。

为什么几个月前宣从南觉得他明明刚认识顾拾,顾拾却能那般自来熟;他们合租、签订结婚协议、领结婚证,所有的发展都太过迅速。

如果之前宣从南有过怀疑却又不愿意动脑筋细想,那今天看到两年前被出售的独栋别墅,户主竟然是顾拾,妈妈十多年前的油画又在顾拾手里,说他之前不认识宣从南根本不可能。

飞机失事的阴影令宣从南惧怕想到任何飞机,他记忆力特别好,时隔多年仍能忆起和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清晰如昨。

与之相反的是他脑容量太小了,记不下太多东西。

人脑本身就是一种记得这个便会忘记那个的神奇构造,它记不得所有事情。

宣从南只记得爸爸妈妈,不记得任何。

如果世界上有别的什么会挤掉父母的存在空间,那他可以不需要这个世界。

“对不起”宣从南闭眼低声哽咽。

顾拾道:“别这么说。”

抱着哭了半天,等到泪腺终于累了再哭不出任何泪液,宣从南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不敢看顾拾的眼睛。

情绪一过,沉默的尴尬境地随之而来。

顾拾前襟的衣服湿透了一小片,只要宣从南的余光扫到就觉得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