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余光纷纷探向威宁侯陆平。
陆平身负侯爵,同时担任正一品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看似位高,实则权低。
本朝初期,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实权在握,但后来权力被兵部分割,如今只是一个虚职,五军都督府也成了武将勋贵集团的“养老”之地。
而河南都司,就在中军都督府的辖区。当然,如今的都督府已管不到河南都司,河南都指挥使不管做了什么荒唐事,也跟都督府无关。
可谁叫宗震是陆平的妹夫呢!
陆平心头一跳,昨天刚跟陛下、公主请了罪,今日怎又出了幺蛾子?
宗震这老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谢长锋问出众人心声:“哦?宗震干了什么?”
“回陛下,宗都指挥使罔顾兵部指令,私自招募兵马,在各处卫所兴风作浪,骚扰河南各地城镇,致使民怨沸腾,百姓永无宁日!”
众人一听,不由都惊了。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哪!
谢长锋对“造反”相当敏感,难道叛军这时候已经成势了?
不对,叛军的主力是农民,而这个御史却说宗震的兵搅得百姓不得安宁。
有些矛盾。
没等他想明白,又有一人跳出来,愤慨道:“宗震这是存了什么心思?!莫非还想打着镇压流民的旗号满足他划地为王的勃勃野心?!”
“廖侍郎慎言。”陆平出列,冷静道,“此事前因后果尚且不明,恳请圣上下令彻查。”
弹劾的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蒋奎,附和的是兵部左侍郎廖海。
廖海立刻驳斥:“威宁侯这是不相信蒋御史?”
“空口无凭,何以定罪?”
“谁说下官没有证据?”蒋奎一掏袍袖,双手捧举奏本,“陛下,去岁河南大旱,流民暴动,宗震便以镇压流民为由,增募各地卫所营兵,难道河南卫所的兵力还不足以镇压区区流民?”
陆平:“蒋御史别忘了,去年北狄叩边,固原镇兵力不足,兵部从河南抽调了部分兵力,当时宗震向兵部请示过,兵部也批复同意。”
“可镇压流民后,兵部就令其裁减兵力,宗震却依旧以镇压流民为借口,多次抗令不从,威宁侯,你还要护着自己的妹夫吗?”
“如果确有流民,为何不能募兵镇压?”
“陛下仁慈,当时下令开仓放粮,如今哪还有流民?”
谢长锋:“……”
他用眼神跟孟绮交流:老婆,我头好疼啊。
孟绮也很无奈:同样头疼中。
二人目光不禁投向阶下,与两兄弟对上。
对啊,还有一个大招没放呢!
谢长锋轻咳一声,止住蒋奎的喋喋不休,问:“齐王,你以为如何?”
大殿霎那间针落可闻。
齐王?什么齐王?齐什么王?
齐王不是待在皇子所里无忧无虑地吃喝玩乐吗?
谢明烜只好出列,在众臣震惊迷茫的目光中,一针见血道:“回父皇,儿臣认为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前去调查事实真相。”
众臣:“……”
齐王不仅会说话,还会出言讽刺了?!
连蒋奎和廖海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谢长锋欣赏完众人的神情,端肃道:“此事朝后再议,还有没有要奏事的?”
“皇上,齐王恢复神智,实乃我大启之幸。”礼部尚书范文心出列,“不知是哪位神医妙手回春?”
谢长锋龙心大悦:“可不是什么神医。”
“那是?”
“此事不可张扬。”谢长锋故意吊他们胃口,“行了,既然无人奏事,就先退朝。”
他越是藏着掖着,这些人的好奇心就越旺盛,等到他们使用各种手段挖出“事情真相”时,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昨夜他召见钦天监监正的事肯定瞒不住,这些人发现端倪,定会找楚钧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