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箐等几个友人汇合,各自都带了许多婢女和婆子,一起去走百病。
昏昏的街上全是结伴成群的女子。这是妇女们的活动,男人们并不跟着。
殷莳吴箐这等坐惯了车的官家女眷脚力有限,只慢慢悠悠地走。
许多平民女子,平时就惯于用脚走路,便走得很快。据说有些人甚至能走好几个城门。
令人咋舌。
一直走到半夜,这活动才算结束。
殷莳回到自家,都给她留着门呢。婢女们早有准备,在次间里给她换衣洗漱。
洗漱完了,蹑手蹑脚地进入内室,凭着暗灯那一点点光,摸到床上。
帐子里太黑,只能用手摸,结果床外侧躺着个人,给殷莳吓一跳。
沈缇捉住她手:“别瞎摸。”
又道:“回来啦,怎么样?”
殷莳抱怨:“你怎么睡外边了?我出门之前不是特意嘱咐你今天你睡里面吗?”
沈缇轻笑:“没事,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今天怎么样?可开心?”
“很开心。”殷莳往里爬,“就是累,脚都疼了。吴姐姐最没用,就是她嚷嚷着要走百病,结果就她第一个喊脚疼走不动了。”
沈缇举了她一把,把她举进到床里面放下。
还挺有劲。
殷莳说:“快睡吧。”
沈缇却说:“你接着说,我想听。”
殷莳打哈欠:“困了。”
“那睡吧。”
帐子里安静了。
新年里衙门开印了,皇帝却仍不上朝。
接连数日也没有臣子见过皇帝。政事堂的相公们求见,也见不到。相公们疑心大起,坚持要见皇帝。
一群白胡子老头子要闯宫,內侍们拦着不让,老头子们大怒:“尔等阉人!敢隔绝内外!蒙蔽圣听!”
之前挨过廷杖的两个猛老头撸了袖子,用笏板把內侍打得头破血流。
这都是身穿紫袍的国朝宰执。內侍们不敢还手,顶着一头血狼狈鼠窜。
相公们趁机冲进去,一路打一路冲。
倒不打侍卫,只打阉人。
一路冲到了皇帝的昭阳殿。却见此处并无侍卫环绕,可知皇帝不在此处。
相公们揪住了一个少监暴打,质问皇帝在哪里。
少监怕被打死——他一个阉人若是被一群宰相打死,根本没有人会为他喊冤。
大穆朝立国一百多年了,已发生过三次阉人被暴怒的文臣围殴至死的事。死也就死了,白死。那都还是大权阉,他只不过是一个少监而已。
少监便招了:“在、在清和殿。”
清和殿原是给太后、太妃一类的老太太们礼佛的地方。
本朝目前没有任何太后太妃了,已死光。皇帝把那个地方改为了炼丹的地方。
相公们冲过去,果然那那里羽林卫随侍,皇帝应该就在里面。
一群国家的最高执政者来势汹汹,年轻道士们不敢硬抗,缩在了羽林卫后面。
羽林卫们心里直骂娘。
因为他们其实也不敢硬抗。心情跟那少监也差不多。
这群老头单从肉身战斗力来说当然没什么,随便一个羽林郎能干翻他们全部。
可谁敢呢。
但是皇帝的命令又不敢违背,只能拦着,当班的统领软语相劝:
“陛下在里面呢。”
“陛下无事。”
“陛下真的无事。”
“严相!严相!您相信卑职!”
“陈相!您别硬闯!”
“诸位相公!诸位!冷静!”
但相公们疑心皇帝已经出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不见到皇帝是不罢休的。
正嘈嘈杂杂,甚至有人想抢统领的腰刀的时候,清和殿的大门忽然大开。
“当朕死了?”
殿前瞬间安静了。